陈宇泽推开病房门，半扶半搀着苏念真往床边走。苏念真的膝盖刚沾到床沿，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床里缩了缩。
李秀莲赶紧凑过来，伸手想碰女儿的膝盖，又怕碰疼了她，只能悬在半空打转：“念真，快让妈看看，这膝盖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王翠兰挤到最前面，眼睛压根没看苏念真的伤，直勾勾盯着陈宇泽身上那件湿透的西装外套，语气带着刻意的讨好：“这位就是陈律师吧？一看就是大人物！念真，你可得好好谢谢陈律师，要不是他，你今天指不定要受多大罪呢！”
苏念真裹着陈宇泽给的干毛巾，声音还有点沙哑：“我知道，谢谢陈律师。”
陈宇泽往旁边让了让，避开王翠兰凑过来的脸，语气平淡：“举手之劳。苏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楼下给你买些热粥和药膏。”
“哎！陈律师等等！”王翠兰一把拉住陈宇泽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饿了，顺便问问你，这亲子鉴定做完要是真的，我们能不能跟林家要套市中心的房子啊？最好再给我家老苏安排个林氏集团的管理层岗位，不用干活还能拿高薪的那种！”
陈宇泽皱着眉甩开她的手，指腹擦了擦被碰到的地方：“王女士，苏小姐的诉求是确认身世，不是索要财物。而且法律只保障合法权益，不合理的要求，就算闹到法院也不会支持。”
“什么合法不合法的？”王翠兰翻了个白眼，“她是林家亲生的，林家的钱就该有她一份，我们做亲戚的沾点光怎么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苏念真撑着床头坐起来，膝盖的疼痛让她额头冒了汗，“陈律师，麻烦你不用管她，我自己……”
“你别动。”陈宇泽打断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床头柜上，“王女士，这钱给你买吃的，我去给苏小姐买东西。”说完不等王翠兰反应，转身就出了病房。
王翠兰看着那两百块钱，撇了撇嘴，却还是飞快地揣进兜里，嘴里嘟囔着：“小气鬼，做律师的还这么抠门。”
李秀莲拉着苏念真的手，眼泪掉在苏念真的手背上：“傻孩子，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作践自己了。下跪能解决什么问题？要是把膝盖跪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妈，我知道错了。”苏念真靠在妈妈肩上，“可我实在没办法了，病历找不到，刘护士也找不到，我只能赌一把。”
“找不到就不找了！”李秀莲拍着她的背，“妈不在乎什么身世，妈就想你平平安安的。大不了以后我们娘俩好好干活，日子总能过下去。”
王翠兰在旁边插了句嘴：“那怎么行？到手的富贵哪能飞了？等三天后鉴定结果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林家，到时候我帮你们跟他们谈，保证多要好处！”
苏念真懒得跟她争辩，闭上眼睛靠在床头。膝盖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浑身的寒气还没散，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陈宇泽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热粥和一个药袋。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打开药袋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这是医生推荐的药膏，我帮你涂一点。”
苏念真连忙摇头：“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你膝盖肿得厉害，自己不方便。”陈宇泽蹲在床边，示意她把裤腿卷起来，“我是律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现在情况特殊，就当我是帮客户处理伤情。”
李秀莲也在旁边劝：“念真，陈律师是好心，你就让他帮忙吧。”
苏念真没办法，只能慢慢卷起裤腿。膝盖又红又肿，上面还有水泥地蹭出的擦伤，看起来触目惊心。陈宇泽拿出棉签，蘸着药膏轻轻涂在伤处，动作很轻，却还是让苏念真疼得皱紧了眉头。
“忍一忍，涂了药明天就会好很多。”陈宇泽一边涂一边说，“苏小姐，关于你的身世，我有个想法。医院说病历因为搬迁丢失，但正规医院的重要档案都会有备份，可能存放在市档案馆或者卫健委的资料库，我可以试着用法律途径申请调取。”
苏念真猛地睁开眼睛：“真的可以吗？我之前去医院问过，他们说找不到了。”
“医院的前台没权限接触备份档案。”陈宇泽涂完药，把药膏盖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卫健委，提交律师函申请调档。另外，你被抢的手机，我也已经让同事去派出所报案，调取了便利店和林家附近的监控，应该能找到那几个小混混的踪迹。”
“陈律师，你为什么要帮我？”苏念真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我们非亲非故，你甚至不用收我的律师费……”
陈宇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第一，我是律师，见不得有人仗势欺人。赵雅兰和林曼薇的行为，已经涉嫌侮辱和诽谤，就算你不委托我，我也会建议你维权。第二，你为了给养母治病，打三份工，为了查身世不惜下跪，这份坚韧和孝心，值得我帮你。”
旁边的李秀莲连忙下床，给陈宇泽鞠了个躬：“陈律师，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家念真命苦，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是她的福气！”
“阿姨不用客气。”陈宇泽扶住她，“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要是林家人再来找事，或者王女士那边有什么麻烦，你随时打给我。”
苏念真接过名片，上面印着“陈宇泽律师”的字样，还有律所的地址和电话。她紧紧攥着名片，心里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陈宇泽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的话，转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王翠兰拦住了：“陈律师，你等一下！我问你，要是调不到档案怎么办？还有，那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林家要是不认账，我们是不是可以告他们？告他们的话，能赔多少钱啊？”
陈宇泽脸色冷了下来：“王女士，我现在做的是帮苏小姐确认身世，不是帮你计算能拿到多少赔偿。如果你再只想着钱，我不介意让苏小姐申请限制你参与这件事。”
王翠兰被他的气势吓住了，不敢再追问，悻悻地让开了路。陈宇泽没再看她，径直走出了病房。
接下来的一天，苏念真都在病房里休息。膝盖上的药膏很管用，红肿消了不少，但还是不能用力。李秀莲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王翠兰倒是安分了些，只是偶尔会探头探脑地问一句“陈律师有消息吗”，被苏念真瞪一眼就不敢再说话。
下午的时候，陈宇泽打来了电话。苏念真连忙接起，手都有些发抖：“陈律师，怎么样了？”
“卫健委那边已经受理了我的申请，但他们说二十三年前的档案备份在档案馆，需要走流程调阅，大概要两天时间。”陈宇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很是清晰，“另外，派出所那边有消息了，监控拍到了那几个小混混的样貌，已经发到了各个辖区的警务站，估计明天就能找到人。”
“太好了！”苏念真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谢谢你陈律师，真是太麻烦你了！”
“别急着谢我。”陈宇泽的语气沉了沉，“我刚才去医院调资料的时候，遇到了林曼薇的熟人，她已经知道我在帮你查身世了。以林曼薇的性格，肯定会搞小动作，你最近在医院好好待着，别随便出门，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苏念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会干什么？难道还会来医院找我麻烦？”
“不好说。”陈宇泽说，“我已经跟医院的保安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多留意病房这边。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在，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挂了电话，苏念真把陈宇泽的话跟李秀莲说了一遍。李秀莲吓得脸色发白：“那可怎么办啊？要不我去找林家说说，让他们别再为难你了？”
“妈，你别去！”苏念真拉住她，“赵雅兰那么刻薄，你去了只会受委屈。陈律师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只要待在医院不出门，就不会有事。”
王翠兰在旁边听着，眼睛又亮了：“林曼薇要是敢来医院闹，我们就报警！到时候让记者也来，曝光她欺负亲妹妹的事，看林家还怎么有脸见人！”
“你别添乱！”苏念真瞪了她一眼，“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安安稳稳等鉴定结果和档案。”
王翠兰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要是林曼薇真的来闹，她就算不能让记者来，也得拍点照片留着，以后跟林家要好处的时候也好有筹码。
第二天一早，陈宇泽就带来了好消息：那几个小混混被找到了，手机也追了回来。他把手机递给苏念真，手机外壳有几道划痕，但还能正常使用。
“小混混已经承认，是林曼薇给了他们两千块钱，让他们在废弃工厂拦住你，抢了手机再教训你一顿。”陈宇泽拿出一份笔录复印件，“这是他们的供词，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算是林曼薇陷害你的直接证据。”
苏念真看着手机里自己和妈妈的合照，眼眶一热。这手机是她省吃俭用三个月买的，里面存着妈妈的检查报告和家里仅有的几张合影，要是找不回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可以告她吗？”苏念真抬头看着陈宇泽，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可以。”陈宇泽点头，“侮辱、诽谤加上教唆他人故意伤害，足够她留案底了。但现在不是时候，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确认了你的身份，再一起算账，效果会更好。”
苏念真明白陈宇泽的意思，现在林家还没承认她的身份，就算告赢了林曼薇，也只能让她受点小惩罚，没法彻底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攥紧手机，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对了，档案馆那边有消息了，明天就能调阅到当年的档案备份。”陈宇泽说，“我已经跟那边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我们一起去。”
“我也能去吗？”苏念真有些犹豫，她的膝盖还没好利索，走路还得一瘸一拐的。
“当然要去。”陈宇泽说，“档案里可能有当年你亲生父母和养母的签字，你在场能更清楚情况。放心，我会开车接你，轮椅也给你准备好了。”
旁边的王翠兰连忙凑过来：“陈律师，我也去！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量，要是档案有什么问题，我还能帮着看看！”
陈宇泽看了苏念真一眼，见苏念真没反对，就点了点头：“可以，但到了档案馆，不能随便说话，更不能乱碰档案，不然会被当成故意损坏档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