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材魁梧,面色愠怒的男子从倒塌的废墟中冲了出来。
他身穿一件绣着雄鹰的黑袍,周身灵力激荡,正是闭关冲击筑基中期的天鹰帮帮主,阮肃峰。
此刻的他,气息虽已迈入筑基中期,但明显根基不稳,显然是在突破的关键时刻,被外界的剧变强行惊扰,中断了稳固修为的过程
当他看清院内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满地的残骸白骨,血腥冲天。
以及,那片正将他二弟赵虎最后一点血肉吞噬殆尽的黑红虫潮。
阮肃峰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无尽的杀意与暴怒,让他那本就不稳的气息,变得更加狂乱。
“【虫豸!找死!】”
他怒吼一声,双手成爪,十指间弹出寸许长的乌黑指甲,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凌空抓向虫群最密集的所在。
一道巨大的青黑色鹰爪虚影凭空而成,携着撕裂一切的凶戾之气,狠狠落下!
“轰!”
地面被抓出五道深达数尺的沟壑,处在鹰爪虚影下的二十多只血心虫,连同那只银纹王虫,竟被这一击的余波直接震飞出去,不少成虫当场被撕成碎片。
筑基中期修士,哪怕是根基不稳,功法威势仍旧犀利。
静心小斋后院,陆琯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平静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筑基中期。
虽然气息驳杂,根基虚浮,但终究货真价实。
血心虫群能轻易屠戮炼气修士,但面对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对手,便显得力有不逮了。
“【到头来还是要自己走一趟】”
他低语一句,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鹰帮总堂内,阮肃峰一击震退虫群,正欲乘胜追击,将这些杀害他兄弟的虫子尽数碾碎。
忽然,他动作一顿,猛地抬头,望向院墙之上。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
来人身穿朴素的青灰衫,面容普通,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若非亲眼所见,阮肃峰的神识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存在。
“【是你?那静心小斋的掌柜?】”
阮肃峰死死盯着陆琯,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中的惊骇,甚至压过了刚才的暴怒。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肥羊,竟是位能瞒过他神识探查的恐怖强者!
“【是我】”
陆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天鹰帮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下此毒手!】”
阮肃峰色厉内荏地喝道。
“【斩草,自然要除根】”
陆琯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阮肃峰通体冰寒。
他明白了。
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讲道理。
可他似乎也忘了,争端却是从他开始的。
“【好!好一个斩草除根!】”
阮肃峰怒极反笑,面容扭曲。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化作一道残影,直扑陆琯而来!
他那双淬炼得堪比上品法器的利爪,在夜色中划出十道乌光,直取陆琯的咽喉与心口要害!
鹰爪功!
这门功法以凶戾毒辣着称,一旦被抓实,筑基修士的护体灵光都能被轻易撕裂。
陆琯站在墙头,一动不动。
直到那凌厉的爪风已经扑面而来,他才缓缓抬起了右手,并指成剑,朝前轻轻一点。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在他指尖凭空凝聚,而后化作一道纤细的水箭,迎向了那漫天爪影。
阮肃峰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轻飘飘的水箭?
而且就一发!
也敢与他的鹰爪功抗衡?简直是自寻死路!
然而,下一刻,那道看似脆弱的水箭,在与他爪影接触的瞬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破碎。
反而像是无坚不摧的神兵,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层层叠叠的爪影,而后去势不减,精准地点在了他右手鹰爪虚影的核心之处。
“啵”
一声轻响。
阮肃峰那足以开碑裂石的鹰爪功,竟如同被针刺破的气泡,顷刻溃散。
巨力顺着指尖传来,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倒飞而出,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阮肃峰挣扎着爬起,一口逆血喷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术法!】”
同为筑基中期,他含怒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破去?
陆琯没有回答。
他从墙头飘然落下,左手掐诀,数十根儿臂粗细的青色藤蔓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缠向阮肃峰。
同时,他右手再度凝聚出数道水刃,封死了阮肃峰所有的退路。
阮肃峰惊怒交加,双爪狂舞,将一根根袭来的藤蔓撕碎,同时身形急退,勉力躲避着那些威力奇大的水刃。
一时间,院内木屑纷飞,水汽弥漫,劲气四射。
阮肃峰越打越是心惊。
对方的水行与木行法术,看似都是基础术法,但威力却大得离谱。
每一道水刃,都堪比顶阶法器的全力一击。
每一根藤蔓,都坚韧异常,需要他耗费大量灵力才能撕开。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灵力仿佛无穷无尽,术法信手拈来,衔接之间毫无凝滞,将他死死压制在原地,竟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啊啊啊!】”
久守必失,阮肃峰在一声狂吼中,被一道水刃划破了小腿,身形一个踉跄。
就是这一瞬!
陆琯眼中精光一闪,神魂之力催动到了极致。
他体内的阙水葫,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自行祭出。
在陆琯神魂核心处那龟蛇印记的共鸣下,葫芦腰身处的葵水大阵星点,骤然亮起!
三滴。
只有三滴,比米粒还要小上许多,散发着鸿蒙初开般至纯至净气息的湛蓝液珠,从葫芦口中,悄然无息地渗出。
它未曾飞出,仅是悬停在葫口,却让陆琯周身的灵力运转,瞬息流畅了数倍!
他对《沧溟诀》的感悟,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破伐之术,叠浪!】”
陆琯一声低喝,阙水真源瞬时自行化成水刃,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九道巨大的水刃,凭空浮现,以前三、后三、再后三的阵势,层层叠叠,呼啸着斩向阮肃峰!
后一道水刃的威势,都叠加在前一道之上,到了最后,九刃合一,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恐怖巨刃,似要将整片天地都一分为二!
阮肃峰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源于神魂深处的死亡危机,将他彻底笼罩。
他想逃,可身体却被那股庞大的气机死死锁定,动弹不得。
“【不——!】”
在绝望的嘶吼声中,他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双爪,凝聚出一面厚重无比的青黑鹰盾,企图做最后的抵抗。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巨刃落下。
鹰盾如薄纸般破碎。
阮肃峰的身躯,连同他脸上那惊恐不甘的表情,一同被巨刃吞没,化为了虚无。
连一丝血肉,都未曾留下。
陆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起了术法。
他低头看了眼身旁悬浮的阙水葫,感受着那三滴悄然隐没回去的真源液珠,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也有一丝后怕。
仅仅是几滴,便能让自己的术法威力暴涨至此。
若是真能驭使它,驾驭全部的液珠……
他不敢再想下去。
陆琯对着院中发出一道神念。
那只在角落里喘息的银纹王虫,立刻带领着剩余的血心虫,如潮水般涌向院内各处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