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药谷深处,溪水潺潺,药田葱郁。沈青囊一袭素衣,银发松松挽起,正弯腰侍弄一株罕见的“七星海棠”。玄霜伏在旁边的青石上假寐,冰蓝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玉葫芦挂在檐下,蛊王气息沉静,似在消化南疆所得。
距南疆归来,已过月余。
谷中岁月静好,仿佛外面的血雨腥风、蛊虫毒瘴,都只是一场遥远的梦。镇南王府送来的谢仪堆满了库房,昭武帝的赏赐和问候信件也时常由驿卒送达,但沈青囊只留了些珍贵药材,其余尽数散与周边贫苦百姓。
她每日里采药炼丹,研读师姐所赠的《蛊神经》残卷,尝试将蛊术与医术融会贯通,修为愈发精深,“分神共生”之法也渐入佳境,与蛊王的联系更加紧密玄妙。
只是,心底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兆萦绕。南疆的经历,尤其是师姐临别时提及的“五毒之心”和幽冥教的阴影,让她无法真正安心。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日午后,沈青囊正在翻阅师父林栖梧留下的几卷关于上古巫医的残破札记,试图寻找“五毒之心”的蛛丝马迹,谷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玄霜警惕的低吼。
她放下书卷,抬眼望去。只见谷口阵法波动,一名身着风尘仆仆的六扇门捕快,在药童引领下,踉跄闯入,脸色苍白,胸前衣襟染血,手中紧紧攥着一枚沾血的令牌。
“沈……沈药仙……救命!”捕快见到沈青囊,如同见到救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奄奄。
沈青囊身形一闪,已至近前,指尖连点,封住他几处大穴止血,同时喂下一颗保命丹丸。“发生何事?慢慢说。”
捕快缓过一口气,急声道:“小人……六扇门银牌捕快赵莽……奉总捕头之命,前来求援!江南……江南出大事了!”
江南?沈青囊心中一凛。江南乃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朝廷重镇,能出什么大事,让六扇门总捕头派人千里迢迢来药谷求援?
“半月前起,江南各州府突发怪病!”赵莽眼中充满恐惧,“患者初时浑身乏力,皮下浮现诡异青黑色网状纹路,畏光惧声……数日后,便……便神智全失,力大无穷,攻击活人,状若……状若癫狂!与……与当年西北疫情,极为相似!”
状若癫狂?攻击活人?沈青囊瞳孔骤缩!这症状,岂非与南疆那些被幽冥教邪术控制的感染者如出一辙?!
“疫情扩散极快!”赵莽继续道,“苏州、湖州、杭州皆已沦陷!官府隔离、太医署用药,全然无效!反而……反而有兵士和医者被感染!如今各城城门紧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说……说是‘尸瘟’降世,末日来临!”
尸瘟?沈青囊心沉谷底。这绝非天灾,而是人祸!是幽冥教!他们竟将魔爪伸向了繁华富庶的江南!是想制造更大的恐慌,动摇国本吗?
“总捕头怀疑是邪教作祟,但苦无证据,更无对策。想起药仙曾化解西北疫情,医术通神,特命小人冒死突围,前来求药仙出手,救江南百万生灵于水火!”赵莽重重磕头,额头见血。
沈青囊扶起他,面色凝重。江南人口密集,水网纵横,若疫情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幽冥教此举,歹毒至极!
“可知疫情源头在何处?”沈青囊沉声问。
“据……据幸存者零散传言,似乎最早是从……苏州的‘寒山寺’附近开始的。”赵莽努力回忆。
寒山寺?江南名刹?幽冥教竟选在佛门清净地下手?是挑衅,还是另有图谋?
“你伤势不轻,在此休养。”沈青囊吩咐药童照料赵莽,自己转身步入丹房。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她必须立刻前往江南!
但此次疫情,明显是幽冥教精心策划,比西北更加凶险诡异。需做万全准备。
她迅速整理行装,将应对蛊毒、尸毒、瘴气的各种特效丹药装满满满几大瓶,又带上专门克制阴邪之物的“破邪银针”和“纯阳符”。肩头玉葫芦中的蛊王似乎也感应到危机,微微震动,传递出警惕和战意。
玄霜低吼一声,冰蓝眼眸中满是坚定,显然要一同前往。
“谷中事宜,交由你们打理。紧闭谷门,开启阵法,无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沈青囊对留守的药童和仆役吩咐道。药谷是根本,不能有失。
“药仙放心!”众人齐声应道。
片刻后,沈青囊换上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银发束起,背负药囊苗刀,带着玄霜,与伤势稍稳的赵莽,三人两骑,冲出药谷,向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春草,扬起尘土。
身后,药谷青山依旧,宁静祥和。
前方,是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却已沦为瘟疫蔓延的人间地狱。
沈青囊目光坚定如铁。无论幽冥教有何阴谋,无论前方何等凶险,她既为医者,救死扶伤,义不容辞!
这一次,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彻底斩断这祸乱天下的毒根!
官道之上,烟尘滚滚。一场关乎百万生灵存亡的征程,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