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的脸色变了变:“我在自己家里,熬药。有邻居可以作证。”
“第二个娃丢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在给李家媳妇看手相,她当时说自己心慌,怕娃出事,我还安慰她来着。”张婆婆说得很镇定,“不信你去问李家媳妇。”
沈辞刚要再问,就看见一个年轻媳妇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喊着:“不好了!张婆婆!我家娃发烧了,烧得滚烫,是不是被山娘娘盯上了?”
张婆婆立刻拄着拐杖走过去,人群也跟着涌了过去,沈辞和谢云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年轻媳妇的家在村东头,离王家不远,孩子才六个月大,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哼哼着。张婆婆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些草药,递给年轻媳妇:“煮水给娃喝,再烧点纸钱,送到后山的路口,就没事了。”
“这草药能退烧?”谢云皱着眉,“我建议你还是带孩子去乡卫生院看看,别耽误了病情。”
“你懂啥!”年轻媳妇瞪了谢云一眼,“张婆婆的药比卫生院的针管用多了!上次我家娃拉肚子,就是喝她的药好的。”
从年轻媳妇家出来,沈辞对老周说:“去乡卫生院问问,最近有没有人去买过退烧药或者止血药,特别是村里的人。另外,查一下张婆婆的背景,她以前是地主家的丫鬟,解放后有没有过什么问题。”
下午,沈辞和谢云去了后山。后山的路很陡,都是碎石子,旁边是茂密的树林,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后面跟着。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就看见一条山涧,水很清,涧边的石头上有暗红色的印记。
“这就是王桂香家大黄狗死的地方。”老周指着山涧边的一块石头,“当时狗的尸体就在这儿,脖子上有咬痕,像是狼咬的,但我们这儿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狼了。”
沈辞蹲下身,摸了摸石头上的印记,已经干了,用手指一刮,能刮下来红色的粉末。“这不是血,像是红土。”他又走到树林里,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有很多杂乱的脚印,都是村民来拜神留下的,还有一些细小的脚印,像是动物的。
谢云突然指着树林深处:“沈辞,你看那个!”
树林深处有个小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沈辞拨开藤蔓,走进山洞,山洞不大,里面很干燥,地上铺着些干草,还有几个啃剩下的野果核。在山洞的角落里,有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婴儿的衣服,还有一个红绳编的平安扣,正是毛豆的那个。
“这是毛豆的平安扣!”老周激动地说,“看来孩子确实被带到过这里!”
沈辞拿起一件婴儿的衣服,上面有块奶渍,和王家摇篮里的被褥上的奶渍很像。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干草,发现干草下面有个小瓶子,瓶子是玻璃的,上面没有标签,里面还有点透明的液体。“把这个瓶子收好,回去化验。”
从后山下来,天色已经暗了。老周带来了乡卫生院的消息:“卫生院的医生说,最近半个月,张婆婆去买过三次安眠药,每次都买一小瓶,说是自己睡不着觉。还有,陈家媳妇说的那几滴血,化验结果出来了,是人血,血型是A型,村里人的血型我们查了,没有A型的。”
“A型血?”沈辞皱了皱眉,“张婆婆的血型是什么?”
“还没查,不过我已经让人去问了,张婆婆以前在卫生院看过病,应该有记录。”老周说,“另外,张婆婆的背景查清楚了,她以前是地主家的丫鬟,解放后因为搞封建迷信被批斗过,后来就一直待在村里,没离开过。她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平时靠帮人看病算命过日子。”
晚上,沈辞和谢云坐在小学的教室里,借着煤油灯的光整理线索。谢云把拍的照片都摊在桌子上,有摇篮的照片,有洞口的照片,还有山洞里的布包的照片。
“张婆婆有问题。”谢云指着一张照片,“你看她家里的桌子上,有个竹篮,里面放着些粗布,和陈家襁褓的布料一样。还有,她去买安眠药,肯定不是自己吃,一个神婆要是靠安眠药睡觉,传出去谁还信她?”
“但她有不在场证明。”沈辞说,“第一个娃丢的时候,她在熬药,有邻居作证;第二个娃丢的时候,她在给李家媳妇看手相,李家媳妇也能作证。第三个娃丢的时候,她在自己家里,虽然没人作证,但也没人说见过她出门。”
“不在场证明可能是假的。”谢云说,“邻居可能记错了,或者被她收买了。李家媳妇本来就信她,她说什么李家媳妇都信。”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陈老实,他手里拿着个东西,神色慌张地走进来:“沈警官,我刚才在我家后院的柴堆里,发现了这个。”
沈辞接过一看,是个木雕的小人,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孩子的名字,还有几根头发绑在上面。“这是什么?”
“是魇镇!”陈老实的声音发颤,“张婆婆说,用这个能让山娘娘保佑娃,但我觉得不对劲,这东西看着就邪乎,是不是她用这个害我家娃?”
沈辞看着木雕小人,突然想起张婆婆拐杖上的龙头,雕刻的手法很像。“这个木雕,是不是张婆婆给你的?”
“是……是她三天前给我的,让我埋在柴堆里,说能保娃平安。”陈老实说,“我当时信了,就埋了,今天翻柴堆的时候发现它露出来了,上面的头发像是我家娃的。”
沈辞站起身:“老周,带上人,去张婆婆家!”
张婆婆的家在村西头,离后山最近,是一间独立的土坯房,院子里种着几棵桃树,桃树下有个石磨。沈辞等人走到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辞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婆婆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个针,在一个布娃娃上缝着,布娃娃的衣服和丫蛋的衣服一模一样。桌子上还放着三个木雕小人,正是陈老实说的那种魇镇。
“张婆婆,你这是在干什么?”沈辞大喝一声。
张婆婆吓了一跳,手里的针掉在地上,她转过身,脸色苍白:“我……我在给娃做衣服,希望山娘娘能把娃送回来。”
谢云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木雕小人,上面刻着“毛豆”两个字:“这是魇镇吧?你用这个控制孩子,是不是?”
“不是!”张婆婆大喊着,“我是为了娃好!后山的山娘娘脾气不好,不用这个安抚她,她会伤害娃的!”
沈辞走到里屋,里屋的床上铺着些干草,墙角有个地窖,盖子是木制的,上面挂着个铜锁。“这个地窖是干什么的?”
“是放粮食的!”张婆婆的声音有些发抖。
“打开!”沈辞说。
张婆婆不肯动,老周上前一步,一把扯掉铜锁,打开了地窖盖子。地窖里很暗,沈辞打开手电筒,照了进去,里面铺着些棉絮,还有几个奶瓶,最重要的是,角落里躺着一个婴儿,正在睡觉,脸上还带着奶渍。
“毛豆!”王桂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她是跟着来的,看到婴儿后,立刻扑了过去,抱着孩子哭了起来,“我的毛豆啊!你终于回来了!”
张婆婆瘫坐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我没害娃,我是在救娃!”
“救娃?把娃藏在地窖里叫救娃?”沈辞皱着眉,“另外两个娃呢?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另外两个娃……”张婆婆的声音哽咽着,“他们被后山的人带走了,我只抢到了毛豆。”
“后山的人?什么人?”沈辞追问。
张婆婆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真相。原来,后山住着一群人,是以前国民党的残余势力,解放后就躲在山里,靠抢劫和偷东西过日子。半个月前,他们下山找张婆婆,让她帮忙偷三个婴儿,说是要养着当“小跟班”,要是不帮忙,就烧了整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