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涧“云海听涛”阁内,灵气氤氲,湖光潋滟。林玄盘膝坐于灵泉池畔的蒲团上,双目微阖,看似在静修,实则心神沉入识海,梳理着对空间奥义的新感悟。指尖,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空间涟漪,如同调皮的水波,无声荡漾。
空空则四仰八叉地躺在不远处铺着柔软云锦的软榻上,肚皮溜圆,满足地打着饱嗝,小爪子里还抱着一枚啃了一半、灵气四溢的“火玉朱果”。暗银色的星眸半眯着,一脸餍足。摘星楼那顿价值不菲的灵膳大餐,终于让它暂时摆脱了“饿死鬼”的状态。
阁楼内一片宁静祥和,与外界因“一脚废周通”而掀起的滔天巨浪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笃笃笃。
极轻微、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恭敬。
“进。” 林玄并未睁眼。
门被无声推开。之前那位山羊胡管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十二万分的恭敬,腰弯得极低,双手捧着一份烫金的华丽拜帖。
“长老,打扰您清净了。” 管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惶恐,“郡守府……派人送来拜帖,是郡守大人的亲笔。”
烫金的拜帖上,印着天风郡守府独有的紫金麒麟徽记,散发着淡淡的威严气息。
林玄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的空间涟漪依旧在无声荡漾。
“放下吧。”
“是。” 管事不敢多言,将拜帖轻轻放在林玄身侧的灵木小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拜帖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声的试探。
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
笃笃笃……
“长老,玄天剑宗外门执事求见,奉剑子叶凌霄之命,送上剑贴一份,邀您论剑品茶……”
“放下。”
笃笃笃……
“长老,万兽山庄庄主亲笔信……”
“放下。”
笃笃笃……
“长老,药王谷圣女柳清漪亲至,于楼下等候,言明欲与您探讨丹道药理……”
“不见。”
笃笃笃……
“长老,‘四海商会’少东家携重礼拜见……”
“拒。”
“长老,‘天火门’门主……”
“长老,‘青岚宗’长老……”
拜帖、礼单、邀请函……如同雪片般飞来!
玄天剑宗、万兽山庄(尽管韩厉刚被教训过,但其庄主显然更识时务)、药王谷、四海商会、天火门、青岚宗……林林总总,几乎囊括了天风郡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顶尖势力和一流宗门!
每一份都措辞谦恭,礼数周全。
或直接抛出橄榄枝,以客卿长老、供奉、核心弟子等尊位相邀,附带令人咋舌的资源供奉承诺。
或委婉表达结交之意,送上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
或如药王谷这般,以探讨丹道、交流心得为由,试图建立联系。
这些势力,任何一个跺跺脚,都能让郡城震三震。平日里,能得他们其中一家青眼,都足以让普通修士一步登天。如今,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目标只有一个——这个神秘莫测、一脚踹翻天骄格局的少年林玄!
阁楼外,水云涧的大堂已被临时清场。几位气息沉凝、衣着华贵的使者安静地等候着,彼此间眼神交流,带着审视和竞争的火花。柳清漪一袭淡绿纱裙,独自静立窗边,望着揽月湖面,气质空灵,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阁楼内。
小山般的拜帖、礼单堆在角落的灵木桌上,珠光宝气,灵气逼人。
林玄依旧盘坐池畔,指尖的空间涟漪如同拥有了生命,时而凝聚如针,时而扩散成网,变化随心。
空空则对那一堆“亮晶晶”的东西产生了浓厚兴趣,暂时放弃了果核,窜到桌子上,用小爪子扒拉着那些镶嵌着宝石的礼盒,暗银色的星眸里闪烁着财迷的光芒。
“吱吱?(主人,这个亮!这个珠子好香!)” 空空捧起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温润月华光泽的宝珠(某世家送的“月魄珠”),爱不释手。
“喜欢就收着玩。” 林玄眼皮都没抬,随意道。对他来说,这些世俗珍宝,与路边的石子无异。
“吱吱吱!(主人最好啦!)” 空空欢呼一声,小爪子一挥,那颗价值连城的月魄珠就被它用空间之力收进了自己脖子上的小储物铃铛里,然后继续兴致勃勃地翻找下一个目标。
山羊胡管事又一次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低声道:“长老,玄天剑宗的执事还在外面等候,说……说剑子叶凌霄诚意相邀,若您对论剑无兴趣,剑宗藏书阁三层以下,可对您……有限度开放。” 这个条件,对于剑修来说,诱惑力可谓巨大!玄天剑宗藏书阁,收藏着无数剑道典籍!
林玄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紫金色的重瞳,平静无波,扫过管事那张紧张的脸。
他并未回答管事,而是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那缕细微的空间涟漪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紫金色……剑意!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
没有撕裂空气的锐鸣!
只有一点……微小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紫金色星芒!
然而,就在这点星芒出现的刹那!
嗡——!!!
整个“云海听涛”阁内!
所有的光线……仿佛……瞬间被吸引、被吞噬!
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斩断一切虚妄、破灭万法的……恐怖剑意……无声弥漫!
不是威压!
是……纯粹的……道!
是……剑道的……本源真意!
山羊胡管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站在了无尽宇宙的冰冷锋刃之上!灵魂都在颤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就连正在翻找宝贝的空空,也猛地停下了动作,暗银色的星眸惊恐地看向林玄指尖那点星芒,小身体瑟瑟发抖,本能地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它脖子上的小铃铛都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林玄指尖微动。
那点紫金色的剑意星芒,如同跳跃的精灵,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斩向任何东西。
只是……凭空……轻轻……一划!
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丝线……随着他指尖的轨迹……凭空……出现!
裂缝边缘,空间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切割,呈现出平滑的断口,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气息!
虽然裂缝只出现了一瞬,便迅速被空间法则弥合。
但那惊鸿一瞥……已足够!
林玄指尖的剑意星芒悄然散去。
阁楼内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剑意也随之消失。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玄天剑宗的藏书阁?” 林玄的声音平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漠然,“教……我……剑道?”
噗通!
刚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山羊胡管事,听到这句话,再回想起刚才那斩裂空间的恐怖一剑,心神巨震之下,再次……五体投地地……趴伏了下去!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教他剑道?!
玄天剑宗……配吗?!
那一剑……已经超越了他对“剑”的认知!
“明……明白!卑职……卑职明白了!” 管事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再不敢提半个字。
阁楼外。
当山羊胡管事脸色惨白、魂不守舍地将林玄那蕴含无上剑意的一划(他根本不敢描述细节,只说长老剑道通神,无意论剑)以及那句反问传达给玄天剑宗的执事后。
那位原本带着几分剑宗傲气的执事,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眼神深处,却同样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阁楼紧闭的大门,仿佛能感受到那门后蕴藏的恐怖锋芒,最终一言不发,对着阁楼方向郑重地拱手一礼,转身匆匆离去!背影……带着一丝仓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神秘少年林玄,剑道通神,疑似已窥本源!玄天剑宗使者……铩羽而归!”
“药王谷圣女被拒之门外!”
“万兽山庄重礼被退回!”
“四海商会……”
“天火门……”
一份份被婉拒、被退回的拜帖和重礼,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那些试图招揽的势力脸上!
没有激烈的言辞!
没有刻意的羞辱!
只有……平静的拒绝!
甚至……连面都懒得一见!
这份平静……比任何倨傲……都更显……高不可攀!
各方势力震惊之余,是更深的忌惮和探究。
软硬不吃!
油盐不进!
这林玄……到底想干什么?!
他背后……又站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水云涧外,那些等候的使者们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带着复杂难明的心情,带着被退回的礼物,无奈离去。柳清漪望着那扇始终紧闭的阁楼大门,美眸中异彩更浓,最终也轻叹一声,飘然离去。
阁楼内,重归宁静。
林玄再次闭上双眼,指尖的空间涟漪重新荡漾开来。
空空则抱着一颗新找到的、散发着浓郁火灵气的“赤炎晶”,满足地躺在软榻上,啃得咯嘣作响。
角落那堆珠光宝气的拜帖礼单,如同被遗忘的尘埃。
婉拒?
不。
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