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完的第一天傍晚，夕阳把整个老城区的巷子染成了暖黄色。董敏仁握着巡逻记录仪，脚步轻快地走在泥砖的路上，身边的同事大高个正揉着刚被蚊子叮了个包的胳膊，嘴里念叨着：“这天气都转凉了，蚊子还这么狠，再叮下去我胳膊都要成筛子了。”
董敏仁忍不住笑了：“谁让你昨天执勤的时候偷吃人家卖的糖糕，甜气招蚊子。”
“那糖糕是真好吃啊，” 大高个挠了挠头，眼神里还带着回味，“再说了，咱们这老城区巡逻，不就靠这些烟火气撑着嘛。你看前面那家馄饨铺，老板老张的女儿今天该放学了吧，往常这时候早趴在柜台后面写作业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前面的巷口冲出来一个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衬衫上还沾着不少灰尘，脸色惨白得像张纸。男人看到穿着警服的董敏仁和大高个，眼睛猛地亮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抓住董敏仁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快去我家！我女儿…… 我女儿上吊自杀了！”
“什么？” 董敏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高磊也瞬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脸上满是严肃。董敏仁赶紧扶住几乎要瘫倒的男人，语气急促却沉稳：“你别慌！先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你女儿多大了？发现多久了？有没有做过什么急救措施？”
男人嘴唇哆嗦着，手指着身后的巷子：“就在前面…… 惠民巷 32 号，我女儿今年 16 岁，上高二。我刚才回家，推开门就看见她在卧室里…… 在房梁上挂着，我吓得腿都软了，想把她放下来，可我力气小，又怕碰坏她…… 我赶紧跑出来找你们了，也就刚发现两三分钟！”
“大高个，你立刻联系指挥中心，请求 120 急救车支援，说惠民巷 32 号有青少年上吊自杀，情况紧急，让他们尽快赶到！” 董敏仁一边对大高个喊，一边拉着男人往巷子深处跑，“你别急，我们马上到，只要还有时间，一定能救你女儿！”
大高个立刻掏出对讲机，语速飞快地向指挥中心汇报情况，然后快步跟上董敏仁的脚步。惠民巷的巷子很窄，两旁的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傍晚的风一吹，叶子沙沙响，可此刻没人有心思欣赏这景致。男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都怪我…… 都怪我昨天跟她吵架，说她不该偷偷玩手机，不该不认真写作业…… 我不该骂她，不该摔她的手机……”
董敏仁一边跑，一边安抚男人：“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先救孩子要紧。你女儿平时情绪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不爱说话、失眠，或者跟同学闹矛盾？”
“她…… 她最近是不太对劲，” 男人喘着气，声音里满是懊悔，“说学习压力大，考试没考好，老师找她谈过话。我以为她就是不想学习找借口，就没当回事，还总说她不懂事，不知道体谅我挣钱不容易…… 昨天她偷偷用手机跟同学聊天，我看到了就特别生气，把她手机摔了，还骂她‘再这样下去你这辈子都没出息’…… 她哭了一晚上，我也没理她…… 今天早上我出门上班的时候，她还在房间里没出来，我以为她在赌气，没想到…… 没想到她会做这种傻事！”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惠民巷 32 号门口。这是一栋老旧的两层小楼，门口的春联已经褪色，门上的油漆也掉了不少。男人颤抖着掏出钥匙，手好几次都插不进锁孔。董敏仁见状，接过钥匙，快速打开了门。
一股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客厅里乱糟糟的，沙发上堆着几件脏衣服，茶几上放着没洗的碗筷。“我女儿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那个！” 男人指着楼梯，声音里带着哭腔。
董敏仁和高磊立刻冲上楼。二楼的光线很暗，右手边的房间门虚掩着，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况。董敏仁轻轻推开门，心脏猛地一缩 ——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吊在房间中央的房梁上，身体一动不动，脚尖离地面还有十几厘米，旁边倒着一把椅子。
“快！大高个，你托着她的身体，我来解绳子！” 董敏仁大喊一声，快步冲过去。大高个立刻蹲下身，双手稳稳地托住女孩的腰，让她的身体不再往下坠。董敏仁则站在椅子上，仔细查看绳子的打结方式 —— 是常见的活结，绕在房梁上，另一端套在女孩的脖子上。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手不抖，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的结。
绳子解开的瞬间，高磊立刻抱着女孩，轻轻放在地上。董敏仁赶紧蹲下身，检查女孩的状况 —— 她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已经没有了呼吸，颈动脉也摸不到跳动。
“糟了，可能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董敏仁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没有放弃，立刻开始做心肺复苏，“大高个，你帮我拿个干净的毛巾，再倒点温水过来！”
大高个立刻转身去找毛巾和温水。董敏仁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女孩的胸口，按照每分钟 100-120 次的频率，用力按压。一下、两下、三下…… 汗水很快从他的额头渗出来，滴在女孩的衣服上。他一边按压，一边对着女孩的耳朵轻声说：“孩子，醒醒！别睡了！你爸爸妈妈还在等你，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男人此刻也冲了上来，看到女儿躺在地上，脸色发青，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倩倩！我的倩倩！爸爸错了！爸爸不该骂你，不该摔你手机！你醒醒啊！你醒醒看看爸爸！”
大高个拿着毛巾和温水跑回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还是赶紧递过毛巾：“董帅，毛巾来了！温水也倒好了！”
董敏仁接过毛巾，擦了擦女孩嘴角的分泌物，然后捏住女孩的鼻子，对着她的嘴吹气。一次、两次…… 他的动作标准而有力，眼神里满是坚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客厅里，男人的哭声、董敏仁按压胸口的声音、大高个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压抑。
就在董敏仁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女孩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 “咳咳” 声。
“有反应了！” 董敏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继续做心肺复苏，“大高个，你听，她咳嗽了！再坚持一会儿，120 应该快到了！”
大高个立刻凑过来，仔细听着女孩的声音，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真的！她在咳嗽！董哥，再加把劲！”
男人听到女儿有反应，哭声也停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儿，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嘴里念叨着：“倩倩，加油！倩倩，你一定要挺过来！爸爸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逼你学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又过了几分钟，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董敏仁松了一口气，继续按压了几次，直到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脸色也稍微红润了一些。
很快，医护人员就冲了进来，拿着担架和急救设备。“我们是 120 急救人员，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为首的医生问道。
“已经恢复微弱呼吸和心跳，我们做了大概十分钟的心肺复苏，” 董敏仁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是上吊自杀，被发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目前情况还不稳定，需要尽快送医院抢救。”
医护人员立刻对女孩进行检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抬上担架，快速往楼下跑。男人也赶紧跟上，一边跑一边对董敏仁和高磊说：“警官，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救我女儿啊！”
“你先去医院照顾孩子，后续的事情我们会跟你联系，” 董敏仁说道，“记住，到了医院要配合医生治疗，多跟孩子说说话，安抚她的情绪，别再刺激她了。”
“我知道！我知道！” 男人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呼啸着离开，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董敏仁和高磊站在门口，看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都松了一口气。大高个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就…… 还好咱们来得及时，心肺复苏也做得到位。”
董敏仁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沉重：“现在的孩子压力太大了，家长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跟孩子沟通，总以为是为了孩子好，却没想到会给孩子造成这么大的心理负担。这个女孩能救过来，算是万幸，但还有很多孩子，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是啊，” 大高个叹了口气，“咱们以后巡逻的时候，得多留意一下辖区里的青少年，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情绪不太好的，多跟他们聊聊天，跟家长也多沟通沟通，或许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董敏仁拿出巡逻记录仪，把刚才的情况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对大高个说：“走，咱们去派出所把情况跟队长汇报一下，然后再去医院看看，了解一下女孩的最新情况。另外，这个家庭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后续还需要跟社区居委会联系，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心理辅导和家庭沟通方面的帮助。”
两人锁好男人家的门，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身影。刚才的紧急救援让两人都有些疲惫，但想到那个女孩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心里又多了一份欣慰。
回到派出所，董敏仁把情况向队长做了汇报。所长听完后，点了点头：“你们处置得很及时，很专业，没有出现疏漏。后续一定要跟进这个案子，跟医院保持联系，了解女孩的恢复情况。另外，联系社区居委会和心理辅导机构，尽快为这个家庭提供帮助，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是，队长！” 董敏仁和大高个齐声应道。
随后，两人又驱车前往医院。在医院的急诊室外，男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董敏仁和大高个，立刻迎了上来：“警察同志，医生说倩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就是还在昏迷，需要在 IcU 观察几天。”
“太好了！” 董敏仁松了口气，“只要脱离生命危险就好，后续好好照顾她，多跟她沟通，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跟我们或者社区联系。”
“我知道，我知道，” 男人的眼眶红了，“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我一定好好跟倩倩沟通，再也不逼她了，再也不跟她吵架了。”
大高个满脸怒容，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你也当过小孩子，你就这么对自己小孩呀！就算小孩不听话，你也别这么凶啊！你好好的跟她说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男人的指责和不满。
男人则低着头，似乎有些愧疚和不安。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弱，仿佛不敢大声说话：“不会再对她这样了……”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和自责，或许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了。
董敏仁和大高个跟男人几句，叮嘱他有情况及时联系，然后才离开医院。走出医院大门，夜晚的风有些凉，大高个说道：“希望这个女孩能尽快醒过来，也希望这个家庭能从此变得和睦。”
董敏仁点了点头，望着医院的灯光，说道：“会的。我们做民警的，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平凡的家庭，守护这些普通人的幸福吗？哪怕只是能帮到一个人，能挽回一条生命，我们的工作就有意义。”
两人相视一笑，坐上警车，继续开始夜间的巡逻。城市的灯光璀璨，街道上车水马龙，每一盏灯背后，都有一个温暖的家。而董敏仁和大高个，以及无数像他们一样的民警，正用自己的脚步，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与幸福，守护着每一个家庭的团圆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