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后，青云宗表面恢复了平静。李长老闭门思过，顾言被贬外门，再无人敢明着刁难林默。可他的日子，反倒比从前更“热闹”了。
这日天刚亮，林默正打算去灵鹿苑照看小白，就被丹房的执事拦住了。
“林师弟，可算找着你了。”执事一脸焦急，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药篓，“后山药田的‘凝露草’该收了，往年都是顾师兄带人去，如今他……你看这事儿……”
林默看着药篓，又看了看天边刚泛起的鱼肚白，想起王丹师嘱咐过让他趁这段时间稳固修为，心里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接了过来：“我去吧。”
后山药田在半山腰，足有数十亩，凝露草沾着晨露，得一株株小心采摘，不然灵气容易流失。林默埋头采了两个时辰，指尖被草叶边缘的细刺划得通红，腰也酸得直不起来，才采了不到一半。
刚想歇口气，一个外门弟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林师兄！内门的传讯符，让您去前山修缮丹房的屋顶，说是漏雨了，怕打湿了药材！”
林默皱了皱眉，丹房屋顶是去年才修过的，怎么会漏雨？但传讯符上盖着内门的印记，他不好推辞，只能嘱咐那外门弟子帮忙照看药田，自己扛着工具往前提赶。
修缮屋顶又是个力气活，青瓦又沉又滑，林默踩着木梯爬上爬下，汗水浸透了道袍，正午的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好不容易补完漏雨的地方，刚想下来，又有弟子跑来喊：“林师兄！膳房缺人手，让您去劈些柴，晚上好多熬些汤药给弟子们补补！”
“我……”林默刚想开口说自己还有事，那弟子已经跑远了，嘴里还念叨着“林师兄最是热心肠，肯定会帮忙的”。
他望着膳房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后山药田，无奈地叹了口气，扛着斧头往膳房去了。
劈柴的活计枯燥又费力，斧头抡得虎虎生风，木屑溅了满身。林默一边劈柴，一边听着旁边几个杂役弟子闲聊。
“你说林师兄是不是太好说话了？谁都能支使他。”
“可不是嘛，以前顾师兄在的时候，谁敢让他干这些粗活？”
“我听说啊，他是怕了李长老那边的人，故意装老实呢……”
林默握着斧头的手紧了紧，斧刃差点劈偏。他不是装老实，只是觉得这些事虽琐碎，却也是宗门运转的一部分，能帮就帮。可听着这些议论，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劈完柴，日头已经偏西。林默拖着疲惫的身子往灵鹿苑走，心里惦记着小白。刚走到半路，就被两个内门弟子拦住了。
“林师兄，帮个忙呗？”其中一个弟子搓着手，脸上堆着笑，“我们俩要去参加外门的剑术比试，可前些天炼制的‘聚力丹’还没成，你能不能帮我们盯一盯药炉？就半个时辰，成不？”
林默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两人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药炉在哪？”
等他帮两人守完药炉，将凝聚好的聚力丹交过去，再赶到灵鹿苑时，天已经黑透了。小白趴在围栏边，看到他，委屈地嘶鸣一声，蹭着他的裤腿，像是在抱怨他来晚了。
“抱歉，小白，今天事多。”林默摸了摸它的头，看着它脖颈下渐渐恢复光泽的鳞片，心里稍安。
回到自己的居所时，已是深夜。林默倒在床榻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想起白日里那些琐事，想起杂役弟子的议论，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他如今已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丹术、修为都远超同辈，可为什么反倒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缠得脱不开身？
“是不是觉得委屈了？”王丹师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林默坐起身，看到王丹师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放在桌上：“丹师？您怎么还没睡？”
“看你这几日回来都累得像滩泥，猜你今晚也歇不好。”王丹师坐在他对面，“那些琐事，不想做就推了，没人会怪你。”
“可……”林默犹豫道，“都是同门，拒绝了，怕是不好……”
“你啊，就是心太软。”王丹师叹了口气，“你以为他们真的缺人帮忙？不过是觉得你性子温和，好说话，把你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今日让你劈柴，明日让你守炉，日子久了，谁都敢来支使你，反倒忘了你是丹术比试的魁首，是为宗门立下大功的人。”
林默沉默了。王丹师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修行之路，不光要修力，更要修心。”王丹师看着他，“心太软，易被琐事牵绊；性子太直，易被他人利用。该拒绝时不拒绝，该强硬时不强硬，反倒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这不是善良，是愚钝。”
林默端起桌上的热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疲惫。他看着王丹师，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他一直在忙着应对明枪暗箭，却忘了防备这些看似无害的“软刀子”。这些琐事，就像缠住修行的藤蔓，看似不伤人，却会一点点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停滞不前。
“多谢丹师指点。”林默放下汤碗，眼神渐渐清明。
王丹师笑了笑：“明日起，学着说‘不’。你的时间，该用在更值得的地方。”
夜深人静，林默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他可以温和，可以助人，但不能没有底线，不能让自己活得像头被人随意驱使的牛马。
明日，该做些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