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街道上，风吹过，卷起一片沾着血污的废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李虎收起了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核，这东西最后都会通过潜龙渊交到老师的手上。
他身上的气息正在快速回落，那股浩瀚如神明般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李虎本人那阳刚而凝练的内气。
“噗通。”
李虎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完好如初的皮肤，再回想刚才那主宰一切的恐怖感觉，心脏狂跳不止。
这就是老师的力量吗！
不仅让他获得了新生，也让他窥见了天地的一角。
龙天佑和萧轻舞僵在原地，如同两尊石雕。
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无面诡，那个让他们束手无策、只能亡命奔逃的恐怖存在，就那么……被一指抹去了？
这种力量，是那么的蛮横、霸道，不讲任何规则。
“咳咳……”
李虎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下，都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老师的力量太过浩瀚，哪怕只是借用他的身体一瞬，对他的负荷也大到难以想象。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满地昏迷的帮众，又落在了龙天佑和萧轻舞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李虎的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审视与警惕。
龙天佑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属于龙家继承人的骄傲让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阵苦涩。
说什么？
说自己是上城区龙家的继承人？说自己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在刚才那种神明般的力量面前，这些身份，都是一个笑话。
萧轻舞拉了拉他的衣袖，向前一步，对着李虎微微欠身。
“我们是……来自中城区的人。多谢阁下出手相救。”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李虎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追问。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有一种与诡异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显然来历不凡。
但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些。
“李三！王五！”李虎对着远处喊道。
“在，虎哥！”两名伤势较轻的帮众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伤口跑了过来。
“把兄弟们都带回去，请最好的武医过来救治。”李虎沉声下令。
“是！”
两人立刻开始组织人手，将昏迷的同伴或背或抬，迅速撤离现场。
很快，原本混乱的街道，只剩下了李虎、龙天佑、萧轻舞三人，以及一地的狼藉。
李虎走到那柄被无面诡吞噬、又被老师的力量斩断的长刀前，弯腰捡起了断刃。
刀身上，还残留着一丝纯白的能量，将周围的邪恶气息净化得干干净净。
他摩挲着断刃，眼神复杂。
萧轻舞看着他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刚才……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轻舞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问。
那绝对不是李虎本人的力量。
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降临。
李虎抬眼看了他们一下，没有回答。
他想起了老师的教诲。
武道，向内斩心魔，向外诛邪祟。他们镇魔司，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老师扫平世间一切敌。
没必要向外人解释。
“你们走吧。”李虎的声音很冷，“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们……”龙天佑张了张嘴，想说他们想留下来，可是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毕竟他们已经被那种诡异盯上了，天知道它会不会卷土重来。
这次墙外之行可谓是步步心惊。
墙外的诡异给他们硬生生的上了一课，让他们明白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所谓的万全之策，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他堂弟死了，影家的少主死了，赵海城和秦晚两人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样。
原本意味着有着重生诡，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实际操作起来，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如今即使找到秦晚他们也已经无法再复活龙战和影七两人。
因为那两人几乎是被秒杀的，即使回溯了过去，他们也无能为力。
何况他们越发觉得这两次墙外诡异绝对，对他们有所针对。
还不如暂时待在这个强大的神秘男人身边，至少他的力量能伤到那个诡。
就在萧轻舞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李虎手中的通讯器响了。
他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变得恭敬，接通了通讯。
“老师。”
通讯器那头，传来林渊平静的声音。
“把那两个人带来。”
李虎浑身一震，立刻应道：“是。”
他挂断通讯，看向面前的龙天佑和萧轻舞，眼神变得古怪。
“我们老师要见你们。”
老师？
龙天佑和萧轻舞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茫然。
这个男人，竟然还有老师？
刚才那股神明般的力量，难道就是来自他的老师？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他们心中升起。
他们或许，将要接触到这个世界最深层的秘密。
……
川南市，陈哲的卧室。
电脑屏幕上，学习软件的界面已经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后台代码。
一行红色的错误报告，在屏幕中央闪烁。
【‘无面吞噬者’单位被强制抹除。】
【抹除方式：规则级覆盖。】
【数据回收失败……能量源被捕获。】
陈哲脸上的温和笑容，缓缓消失。
他取下眼镜，用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
“规则级覆盖……”
他轻轻地念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有点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设计的‘无面吞噬者’，那可是收割牧场诡异的刽子手。
他的核心功能就两个，免疫一切诡异攻击，以及吞噬所有被吞噬诡的能力。
超级都市的存在，除了为他提供负面情绪以外，可还有着另一种功能，那就是为他培养强大的诡异。
所谓的诡脉，本就是他播撒出去的种子，为的就是有源源不断新的诡异诞生。
毕竟光靠他一个人设计开发诡异的能力，想象力终究有限，不如撒播出去一些种子，让其他人为他研究不同的诡异。
等新的诡异成熟时，在进行收割。
在龙佑天等人刚进入墙外之时，其实就已经被他注意到了。
毕竟无论是秦晚的重生诡，还是赵海城的无间诡域，都是那种无比难得的诡脉，正好趁着这群狂妄自大的家伙出了羊圈一并收拾了。
只是没有想到会出现林渊这么一个意外。
“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啊，林渊。”
陈哲重新戴上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他没有试图去追踪那股抹除自己造物的力量，那是徒劳。
他调出了昆仑基地零号训练场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赵浅浅正盘膝而坐，身上那股阴冷与纯粹交织的气息，比之前强了数倍。
她丹田气旋中央的那一抹银色，在监控画面的能量分析图谱中，显得格外醒目。
【单位：赵浅浅。】
【状态：‘心魔回响’反噬失败。】
【意志壁垒强化，已吞噬负面情绪能量，潜力评级由A-提升至A。】
“吞噬？”
陈哲的眉头，第一次真正地皱了起来。
他设计的“心魔回响”，本意是污染。是用人心中最黑暗的角落，去污染那份新兴的、纯粹的武道意志。
可现在，他的“毒药”，却变成了对方的“补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提纯食材”了。
这是在资敌。
“你的武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哲十指交叉，托着下巴，目光深邃地看着画面中那些一个个从噩梦中醒来、气息变得更加凝练的士兵。
他第一次，对自己设计的“游戏”，产生了一丝失控的预感。
就像一个棋手，发现对手根本不按棋盘的规则落子，而是直接掀了桌子，用棋子砸他的脸。
“既然污染不够……”
陈哲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那就让你们，直面真正的绝望。”
他调出后台编辑器，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紧急事件模块启动：‘无光之夜’。】
【投放区域：超级都市，下城区。】
【规则描述：该区域内，所有光源将失效，‘影子’概念将被扭曲放大。所有生灵的负面情绪，将具现化为‘影鬼’，无差别攻击一切活物。】
【强度等级：SS级（初级）。】
他要将整个东极国南城的下城区，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暗的养蛊场。
他要看看，当绝望形成真正的浪潮时，林渊那点星星之火，是否还能燃烧。
他点击了【确认启动】。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远处那座被霓虹灯包裹的超级都市。
夜，还很长。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