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遥远的枪响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山谷内的安宁气氛荡然无存。
接下来的两天,曲靖和江秀秀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长时间的凝神倾听。
第三天清晨,天色未亮,积雪映着微光。
曲靖已经穿戴整齐,全副武装,他不能再等下去,被动的等待只会让未知的危险发酵,他必须出去,弄清楚枪声的来源和性质,评估对山谷的潜在威胁。
“我出去查看一下,最多两天就回来。”曲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山洞内回荡。
“你们留在里面,入口我会封死。记住,除非我回来,或者听到我们约定的紧急信号,否则绝对不要开门。”
江秀秀抱着孩子,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她知道这是必要的。
她将准备好的干粮和装满热水的保温壶塞进他的背包,用力点了点头:“小心……一定要小心。”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离别的凝重,伸出小手抓住曲靖的衣角。
曲靖俯身,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孩子温热的脸颊,眼神复杂地看了江秀秀一眼,不再多言。
他悄无声息地移开入口巨石,身影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滑出石缝。
巨石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所有的担忧与期盼都关在了门内。
一出山谷,凛冽的寒风瞬间包裹了他。
曲靖没有立刻远行,而是如同幽灵般绕着山谷入口所在的山壁,极其仔细地探查了数圈。
他检查雪地上是否有陌生的脚印,灌木丛是否有被碰触的新鲜痕迹,空气中是否残留着异常的气味,确认入口附近安全无虞后,他才稍稍安心,将目光投向东南方枪声传来的方向。
他并未选择直线前进,而是利用风系异能,让自己的脚步轻盈如羽,几乎不在雪地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他沿着山脊的背阴面潜行,借助岩石和枯木的掩护,身影在斑驳的雪影间若隐若现。
耳朵时刻捕捉着风带来的细微声响,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越往东南方向,地势逐渐变得开阔,林木也不如山谷周围茂密。
行进约大半日后,在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松林边缘,曲靖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体瞬间伏低,隐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之后。
他闻到了。风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尚未完全被冰雪覆盖的血腥味,以及……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他小心翼翼地攀上附近一块较高的岩石,利用望远镜向下方的洼地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那是一片发生过激烈冲突的战场遗迹。几棵碗口粗的松树被拦腰炸断,焦黑的断口触目惊心。
雪地被践踏得一片狼藉,混合着暗红发黑的血迹,如同丑陋的疮疤,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僵硬地倒在雪地里,保持着临死前挣扎或逃跑的姿态,早已被冻得硬邦邦。
从他们破烂的衣着和身边散落的、粗陋的武器来看,这似乎是一场幸存者之间的火并。
曲靖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战场,分析着痕迹,冲突的规模不大,大概十几人参与。
除了冷兵器,交战双方至少拥有两把以上的枪械,甚至可能使用了手榴弹之类的爆炸物。
从尸体冻结的状态和血迹被新雪覆盖的程度看,战斗应该就发生在他们听到枪声的那天。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雪地上一串清晰却杂乱的脚印上,脚印向着更远的东南方向延伸而去,看来是有幸存者离开了。
没有立刻下去搜查,曲靖在原地潜伏了将近一个小时,确认周围再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也没有后续人员到来的迹象,他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岩石,靠近那片死亡的洼地。
他检查得很仔细,但动作极快。
从尸体上的伤口判断,战斗很残酷,是毫无留情的灭杀,他在一具尸体旁,发现了一个被踩碎了的、印着某个小型聚居地标识的塑料牌碎片。
在另一处,他捡到了几枚不同制式的弹壳。
最重要的是,他在那串离开的脚印附近,发现了一点滴落的血迹,以及一小块被荆棘挂住的、质地粗糙的深蓝色布料。
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中迅速拼凑。一场发生在小型幸存者团体之间的遭遇战,原因不明,胜者或者说幸存者已向东南方向撤离。
对方拥有枪支,手段狠辣,并且可能在战斗中有人受伤。
曲靖的心沉了下去。这伙人撤离的方向,虽然不直接指向山谷,但距离并不算遥远。
他们就像游荡的饿狼,谁也无法预料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这片区域的平静,已经被彻底打破了。
他没有再多做停留,将所有发现的痕迹小心抹去,然后迅速沿着原路返回。
回程的路上,他更加警惕,绕了更远的路线,确保没有任何尾巴。
当他再次敲响山谷入口的石壁,看到江秀秀那张写满担忧和期盼的脸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再次暗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一进入洞内,江秀秀就急切地问道。
曲靖先将入口死死封住,然后才脱下厚重的外套,就着灶坑的火光,面色凝重地将所见所闻简要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附近有携带武器、手段凶残的幸存者团体在活动?”江秀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嗯。”曲靖点头,眼神锐利,“他们暂时离开了,但不能保证不会回来,或者转向我们这边。从明天起,我们轮流守夜,白天也要有人时刻在岩壁上警戒。山谷内的活动要更加小心,尽量不产生明显的烟火和噪音。”
他看向仓库里充足的储备,又看了看在江秀秀怀里咿呀的孩子,语气沉重而坚定:
“安逸日子结束了。我们必须做好随时战斗,或者……随时撤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