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潼坐在沙发上，后背绷得笔直，揉着膝盖的手早已攥紧，指节泛白。
她看着今诺泛红的眼尾，听着那些她从未知晓的细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拉扯。
校领导的威胁、宴会上的戏码、还有那些狠心话背后的“保护”，每一件事，都和她记忆里的“背叛”，完全不一样。
记忆里的两年前，是今诺以“忙”为由拒绝做她女伴，是宴会上对方挽着前男友的胳膊，是那句“你只是缓解寂寞的工具”，是自己喝到烂醉回家，只看见一个收拾好行李、决绝地要走的背影。
那些画面像带刺的碎片，过去两年里，只要一想起，就会扎得她心口发疼。
可现在，今诺说，这一切都是演的。说她怕毁了自己的前途，说她怕连累自己，说那些狠心话，是为了让她彻底死心、好好走下去。
舒潼的呼吸慢慢沉了下来，膝盖传来的酸痛还在，却远不及心里的乱。
她想相信，想把那些碎片重新拼凑成一个“被保护”的模样，可那些真实的委屈和疼痛，又在提醒她，别轻易松口，万一，这还是今诺的另一个借口呢？
今诺看着舒潼没说话，只攥紧手、皱着眉的模样，就知道她还在犹豫，心里的慌又冒了上来。
她往前倾了倾身体，声音放得更柔，却依旧带着认真“小潼，我知道，光说这些，你可能还是不信。
当年校领导找我谈话的办公室，我能找同事佐证，甚至江屿川，当时跟我谈‘演戏’的聊天记录，我也一直存着，没删。”
她伸手，想碰舒潼的手，又怕对方抗拒，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还是收了回来，只继续说，“我不是要急着让你立刻原谅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年没跟你商量，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排除在外，不该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扛住所有，可我当时真的没别的办法，我怕一跟你说，你就不管不顾地跟他们争，最后真的毁了你的前途。”
舒潼这才缓缓抬眼，眼底的防备淡了些，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松动。
她看着今诺眼底真切的悔意，想起刚才今诺跪在地上，还不忘心疼她膝盖的模样，心里的冰，好像又裂了一道缝。
“聊天记录，你还留着？”舒潼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多了点回应的意味。
今诺立刻点头，眼睛里瞬间亮了点，像抓住了一点希望，“留着，一直存在旧手机里，没敢删。
我现在就能回家拿，或者我找出来发给你，你想怎么看都可以，只要你能信我一点，小潼。”
看着今诺急切的模样，舒潼揉着膝盖的手慢慢松了些，酸痛感也似乎轻了点。
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心里反复权衡，最后才轻轻开口，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冷漠，只剩疲惫后的妥协，“不用现在拿，也不用急着发。我……我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
这句话，不像答应，也不像拒绝，却让今诺悬了两年的心，轻轻落了一点。她知道，舒潼没立刻反驳，没说“我不信”，就已经是进步了。
“好，我等你。”今诺立刻应声，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你想多久都可以，我不催你，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急着要答案。只是……”
她顿了顿，眼神又软了下来，看向舒潼的膝盖，“小潼，你的膝盖，别再折腾了。要是疼得厉害，记得找药擦，别硬扛着。”
舒潼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声轻应，像在两人之间，又搭起了一座极细极软的桥，连着那些断了两年的时光。
屋里的沉默，没了之前的压抑，反而多了点微妙的缓和。
挂钟依旧滴答作响，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敲得人心口发沉，反而像在陪着两人，慢慢消化这迟来的真相。
今诺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偶尔抬眼看看舒潼，见对方又开始揉膝盖，就悄悄把茶几上的温水往她那边推了推；
舒潼也没再刻意冷着脸色，指尖碰着杯壁的温水，暖意慢慢顺着指尖往上爬，连带着膝盖的酸痛，都好像轻了些。
其实舒潼心里清楚，她已经没那么抗拒了。
那些翻涌的疑惑，虽然没完全消散，可今诺眼底的悔意、说话时的认真，还有那些细节里藏着的在意，都在一点点瓦解她的防备。
她只是需要点时间，把过去那些疼到骨子里的记忆，和今天听到的“保护”，好好捋顺。
不是不信，是不敢轻易再敞开心扉，怕再一次摔得遍体鳞伤。
今诺也懂这份小心翼翼，所以没再追问，没再辩解，只是安静地陪着。
她知道，这两年的误会，不是一句话、一份聊天记录就能立刻解开的，可只要舒潼愿意给她时间，愿意试着去了解真相，她就有耐心，一点点等，一点点把那些断了的时光，重新接起来。
直到挂钟又轻轻敲了一下，今诺才慢慢起身，声音放得极轻，怕打扰到舒潼，“那我先回去了，小潼。你好好休息，膝盖要是疼得厉害，记得给我发消息，别硬扛。”
舒潼抬眼，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嗯，路上小心。”
这是两年里，舒潼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路上小心”。今诺心里一暖，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了舒潼一眼，才笑着应了声“好”，轻轻带上门，没让关门声打破屋里的安静。
门关上后，舒潼还坐在沙发上没动，手里握着那杯温水，温度慢慢降下来，可心里的那点暖意，却没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又想起今诺刚才的模样，眼底的复杂，慢慢化成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或许，她真的该试着，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