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潼还是侧身让开门口的路,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进来吧。”
今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低着头走进屋。
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她却没像往常一样走向沙发,而是径直穿过客厅,停在靠墙的酒柜前。
酒柜的灯被她随手打开,暖黄的光映着一排排酒瓶,今诺的目光扫过,最后停在一瓶威士忌上。
她伸手将酒瓶拿下来了又从下层取了两个杯子,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舒潼坐在沙发上,没起身,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她拧开酒瓶盖,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壁缓缓流入杯中,泛起细密的酒泡,她才猛地想起什么,起身走过去,轻轻按住今诺拿酒杯的手,“先别喝。”
今诺愣了愣,抬头看她。舒潼指了指自己的胃,又看向今诺,“我刚从宴会上回来,没吃几口东西,你这个点过来,估计也没好好吃饭。胃里空着喝烈酒,会疼。”
话音刚落,舒潼没等今诺回应,就把酒杯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向厨房,“你坐会,我炒两个菜,垫垫肚子再喝。”
厨房的灯很快亮了起来,抽油烟机的低鸣声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今诺坐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厨房方向
舒潼系着浅灰色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熟练地打开燃气灶,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提前备好的鸡胸肉,动作有条不紊。
以前她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舒潼也总这样,不管多晚,只要今诺想吃,她就会钻进厨房。
那时候的烟火气,如今想起来,依旧暖得让人鼻酸。
没等多久,两道菜就端上了桌,
清炒时蔬翠绿爽口,香煎鸡胸肉泛着金黄,还撒了点今诺爱吃的黑胡椒。
舒潼解下围裙,把筷子递到今诺手里,又把之前倒好的威士忌推过来,“先吃两口,再喝。”
今诺接过筷子,夹了一块鸡胸肉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眼泪突然就有点发涩。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慢慢吃着,舒潼也没催,坐在她对面,陪着她一起吃,偶尔给她夹一筷子菜,动作自然得像从未分开过。
垫了些食物,两人这才重新端起酒杯子各自抿了一口,威士忌的辛辣依旧,却少了几分刺激胃的灼烧感,多了些醇香。
屋里没开电视,也没放音乐,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偶尔碰杯的声音。
酒过三巡,酒瓶已经空了大半,两人的脸颊都泛起了红,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
今诺靠在沙发背上,头微微歪着,目光直直落在舒潼脸上。
灯光落在舒潼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让她想起以前无数个夜晚,两人也是这样,吃完晚饭,靠在沙发上喝酒聊天,没有外界的压力,没有旁人的打扰,只有彼此。
“小潼。”今诺的声音带着酒气,比平时软了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舒潼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眼底的疲惫被酒意冲淡,多了些温柔,“怎么了姐姐?”
今诺没立刻说话,只是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撒娇似的质问,又藏着深深的无助,“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用点强硬手段把我留在你身边?”
这话问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像一颗石子,投进舒潼早已不平静的心湖,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她看着今诺迷离的眼神,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喉结轻轻滚了滚,张了张嘴,却没立刻回答。
酒杯在指尖转了一圈,酒液晃出细碎的波纹。
舒潼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酒气的沙哑,却格外认真,“我要是强硬把你留下,你爸那边怎么办?你要跟家里彻底闹僵吗?姐姐,我不想你为难,更不想你以后后悔。”
今诺看着她,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酒杯里,溅起细小的酒花,“可我现在就后悔了……后悔没跟你硬扛,后悔嫁给孙梓煜,后悔……没让你把我留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酒气淹没,舒潼却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开来。
她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今诺脸颊的眼泪,指尖还带着刚握过酒杯的微凉,触得今诺微微一颤。
舒潼没收回手,还轻轻蹭了蹭她泛红的眼尾,语气软得不像话,“别想了,再吃点菜。”
今诺没拒绝,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低头,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酒意更浓了,眼神也更迷离了,却还是固执地看着舒潼,“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才不肯留我……”
“傻话。”舒潼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要是不爱你,删你指纹的时候,就不会犹豫
办宴会的时候,就不会提前回来
更不会……在听见你在门外的时候,立刻给你开门,还特意给你炒菜垫肚子,更不会见不得你掉眼泪。”
这些话,没喝酒的时候,她没说过,今诺也没问过。
可此刻,酒意冲散了所有的克制,那些藏在烟火气里、藏在擦泪动作里的牵挂,终于说了出来。
今诺看着她,眼泪掉得更凶,却又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你就是胆小……不敢留我,也不敢跟我一起扛……”
舒潼没反驳,只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威士忌的辛辣烧得她眼眶发酸。她不是胆小,是不敢赌。
赌不起今诺跟家里闹僵后的遗憾,赌不起今诺为了她,背负不孝的骂名,更赌不起,最后连让她安稳吃一顿热饭、替她擦一次眼泪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话,她没说出口,今诺却好像懂了。
没再追问,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舒潼,眼神越来越迷离,嘴里还轻轻念着,“小潼……我好想你……”
舒潼看着她,心里像被揪着一样疼。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今诺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知道。”
酒瓶彻底见了底时,今诺握着空酒杯的手晃了晃,终究没撑住,“咚”地一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身体往沙发背上一靠,眼神彻底涣散了。
她看着舒潼,嘴角还挂着酒气,说话含糊得厉害,“小潼……走不动了……今晚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