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差点一口莲子羹直接喷出来。还来?每天一桶?你是想让我流鼻血流到脱水吗?我谢谢你全家啊!
朱镜静也被李景隆这番“豪言壮语”惊得不轻,她小声对周明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恐惧:“周大哥,这汤……真的能喝吗?味道好吓人。”
“能喝,就是有点上火。”周明无奈地解释,同时对李景隆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惜,李景隆这个铁憨憨完全没接收到信号,反而更来劲了。“大哥你放心!为了你的身体,小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他又盛了一大碗,非要周明“趁热再来一碗”。
周明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让他待下去,自己清净的格物院就要变成养生堂传销现场了。
“李景隆!”周明放下碗,忽然正色道。
“啊?大哥我在!”李景隆立刻立正站好。
“我突然想到一个关于板甲肩部连接结构的关键问题。”周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它需要一种特殊的复合式链甲结构,既要保证防护力,又要兼顾手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活动,这对锻造工艺的要求极高。”
李景隆听得云里雾里,但不明觉厉,眼睛都亮了:“大哥!怎么搞?”
“你去,”周明指着门外,“立刻去军器局,找最好的三个铁匠师傅,再带上二十种不同规格的铁环和最好的锻造工具,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人!这是军国大事,耽误了,唯你是问!”
“是!大哥!我马上去!”李景隆被这“军国大事”四个字砸得热血沸腾,把汤碗一放,风风火火地就冲了出去,那背影,充满了为革命事业献身的悲壮。
世界终于清净了。
朱镜静看着李景隆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扑哧一笑,对周明道:“周大哥,你总是这样。”
“哪样?”周明揣着明白装糊涂。
“总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朱镜静的眼眸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周明哈哈一笑,刚想说几句骚话,突然感觉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淦!来了!大补汤的后劲儿上来了!
他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脸颊发烫,口干舌燥,眼前温柔可人的公主殿下似乎都带上了重影。
“周大哥,你怎么了?脸好红。”朱镜静关切地问。
“没事!”周明强作镇定,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当场表演一个鼻血喷泉了,“我……我突然又有一个关于水泥窑炉热循环的绝妙想法!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必须马上去记录下来!”
说完,也不等朱镜静反应,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现场,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朱镜静愣在原地,看着周明慌不择路的背影,有些困惑。刚才不是板甲吗?怎么又变成水泥窑了?周大哥的思路,真是天马行空呢。
房间里,周明把脑袋埋进一桶凉水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才感觉那股邪火被压下去了一点。
“李景隆……你个死疯批……”周明从水里抬起头,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低骂。这哪是十全大补汤,这他娘的是烈性炸药啊!
……
夜色渐深,燕王府。
与热火朝天的格物院不同,这里的夜晚沉寂得有些压抑。书房内,灯火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巨弓投射出狰狞的影子。
燕王朱棣,这位大明皇朝最锋利的战刀,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他的手中,正摩挲着一枚小巧却无比精密的齿轮,那是从周明改造的破军弩上拆下来的。
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让十人才能拉开的巨弩,变成了一人便可操作的杀器。
知识就是力量。
周明那句云淡风轻的话,此刻却宛如重锤,一下下敲击着朱棣的心脏。
他渴望力量,胜过一切。可这股足以颠覆时代的力量,却掌握在一个他看不透的年轻人手里,而且,那个年轻人是太子的人。
“殿下,还在为那个周明烦忧?”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书房的阴影中传来。
一个身穿黑色僧袍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他面容枯槁,双眼深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正是朱棣身边最神秘的谋士——姚广孝。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一声:“一个有才的年轻人罢了。”
姚广孝缓缓踱步而出,走到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触及到朱棣的脚下。“殿下,丰年犁,可安天下民心;水凝,可固万里江山;神弩,可破敌军铁甲;神钢,可铸无敌雄师。”
他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在朱棣最敏感的神经上。
朱棣握着齿轮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手心生疼。“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格物者。”
“呵呵……”姚广孝发出一阵低沉的笑,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殿下,这世上哪有纯粹的人?当一个人的才华足以改变国运时,他本身,就是最大的政治。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暴的中心。他效忠谁,谁就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姚广孝走到朱棣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的力量:“殿下想北伐,想开疆拓土,想建立不世之功。可只要周明还在一日,他创造的所有利器,都会源源不断地送入京营,送入东宫的武库,而不是燕王府。”
朱棣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姚广孝垂下眼睑,僧袍的宽袖遮住了他的双手,声音变得飘忽而又致命:“江河改道,需搬走定流之石。时代更迭,需斩断旧势之源。”
“这个周明,就是太子开启新时代的那块基石。殿下,”姚广孝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着朱棣,“想要逆转水流,便要先……击碎这块石头。”
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烛火在毕剥作响,将两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投射得摇曳不定。
许久,朱棣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是父皇亲封的永安侯,一品提督。”
姚广孝笑了,那笑容诡异而森然。
“殿下,石头,不一定非要用锤子去砸。有时候,一场不大不小的水,就足以让它松动,滚落深渊,再也找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