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大通缉令像风暴一样席卷三界。
天空中不断有传音符炸开，每一次爆裂，都伴随着顾长生的名字——
在这个陌生、庞大、混乱的大世界里扩散。
“顾长生——命外者——先杀后报。”
“顾长生——危险级——极高。”
“顾长生——疑似与天外勾连。”
星落宗弟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青年宗子苦笑：“前辈……外界把您当成……当成灾厄了。”
顾长生淡淡：
“也不是第一次。”
灰因贴着他，影体温柔地摇动——像是在安慰主人。
风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其中夹杂一丝……熟悉的剑鸣。
顾长生眉头一挑：“青云宗的人来了。”
星落宗弟子大惊：“青云宗！？那不是您的宗门吗？他们来抓您？”
顾长生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青云宗是来抓他，还是来救他。
二者之间，差别只有——
一句话。
远空突然亮起无数光影。
青云宗的飞舟、剑光、灵符，全部从天幕划开而来。
浩荡如军阵。
为首者站在一艘刻着青云徽记的大型灵舟之上。
那人一身白青长袍，气息稳重如山，脚下踏着一柄古剑。
顾长生一眼就认出——
“……清风师叔。”
星落宗弟子惊讶：“青云宗长老！？”
青年宗子脸色煞白：“你们宗门……是真的来抓你！？”
顾长生摇头：“不一定。”
灰因影体抬起，看向空中。
它不认识青云宗，但它能感知“顾长生的情绪”。
它轻轻问：“……不怕？”
顾长生摸了摸它：“不怕。”
灰因影体轻轻点头，像是松了口气。
青云宗的灵舟落下，清风长老脚踏飞剑，落在距离顾长生十丈的地方。
身后跟着数十名青云内门弟子。
其中不少人认识顾长生。
一看到他，所有人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讶、有震撼、有恐惧、有担忧、有恼怒——
但没有一个人敢贸然出手。
因为——
顾长生现在是三界通缉的“命外者”。
杀他……可能会引发天道反噬。
不杀他……可能会引来天外力量。
青云宗……无法随便动他。
清风长老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如常：
“顾长生。”
顾长生平静：“师叔。”
清风长老的眼睛紧紧盯着顾长生胸口的位置——
那里，未来符印正在微弱地亮着。
这不是青云宗修士的力量。
这……
是天外的力量。
“你真的……踏出天道了？”
顾长生：“是。”
空气收紧。
青云弟子们同时倒吸一口气。
连清风长老手心都在微微颤。
“长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顾长生：“我知道。”
清风长老闭上眼，声音几乎压不住颤音：
“你知道外界已经对你下了‘先杀后报令’吗？”
顾长生点头：“刚看过。”
星落宗弟子面面相觑。
“他怎么这么平静……”
“那是三界最高通缉啊！”
“青云宗长老都慌，他不慌……”
“他已经不是人类常识了吧……”
灰因影体突然站到顾长生前，像是警戒清风长老。
清风长老皱眉：“这影子……”
顾长生扶了扶灰因：“别怕，他是我师叔。”
灰因影体抖了一下，退回顾长生脚边。
但——
它仍盯着清风长老，一点也没放松。
那是一种“独占欲”式的警戒。
顾长生心中苦笑：“又出来了……”
清风长老看了看灰因，深吸一口气：
“顾长生，我此次奉宗主之命而来——”
星落宗弟子紧张得心脏几乎停跳。
青云弟子全神贯注看着。
顾长生目光微动。
灰因轻轻贴住他的脚，像在说：“不准他们带你走。”
清风长老说出那句话——
“——接你回宗。”
空气完全静止。
星落宗弟子：“！！！？”
青云弟子：“！！！”
顾长生也怔住。
他本以为……宗门会放弃他。
毕竟三界通缉，是天大的麻烦。
但——
宗主居然让人来接他回去？
顾长生低声：“……宗主？”
清风长老点头：“他说——”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语调稳重：
“——你是青云宗的弟子，青云宗不会丢下你。”
顾长生呼吸微乱。
灰因感受到他的情绪，轻轻贴到他身上。
清风长老继续：
“宗主还说——”
“——容我青云宗死千人，也不会看你死一人。”
顾长生心头重重一震。
灰因抬头，像感受到顾长生心中那股……久违的温度。
顾长生长久没有说话。
直到清风长老开口：
“长生，你随我回宗吧。”
顾长生缓缓摇头。
“不能回。”
清风长老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宗主为了你，已经顶住三大世家的压力？”
顾长生：“我知道。”
“那你还不回？”
顾长生抬头看向远方的青天。
眼中是冷静，是坚定，是某种无法回头的命。
“我回去，青云宗就会被天外势力盯死。”
“我不回，青云宗才能活。”
清风长老呼吸骤停。
顾长生第一次直视他：
“师叔。”
“我不会让宗门因为我而死。”
清风长老眼眶微红。
“长生……宗主说过，你是青云宗的命……”
灰因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响。
像是不满。
像是在说：
“他是我的。”
顾长生：“……”
清风长老：“……”
星落宗弟子：“……”
青云弟子：“？？？”
顾长生揉了揉灰因的影体：“别乱吃醋。”
灰因影体抖得更厉害了。
清风长老深吸口气，声音沉稳：
“长生……宗主要我转达一句话。”
顾长生抬眼。
清风长老：“他说——”
“你若不回宗，他也不会逼你。”
“你要走天外之路，他也不会阻你。”
“你是青云宗的人。”
“你去哪——青云宗看着你。”
顾长生喉头一紧。
第一次……
在踏出宗门后，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温度。
一种被承认，被接纳，被牵挂的感觉。
灰因影体轻轻贴着他。
那不是嫉妒。
而是某种“安慰”。
顾长生低声道：
“谢谢师叔。”
清风长老闭上眼，声音沉重：
“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的路——”
“真的无法回头了吗？”
顾长生沉静：
“是。”
“我若回头，天外会来。”
“青云宗……承受不了我。”
清风长老沉默许久。
终于，他叹出一句：
“那我只好告诉宗主——”
“顾长生……走了一条不会回头的路。”
青年宗子忍不住问：
“长老……那你们……不会抓他？”
清风长老平静道：
“抓他？”
“青云宗……抓不住他。”
青年宗子：“……”
星落宗弟子全体：“！！！”
清风长老转向顾长生：
“长生。”
“你至少让我……看着你走。”
顾长生点头。
他抱起灰因，迈步走出谷地。
青云宗弟子自发让开道路。
他们不知道顾长生未来会变成什么。
他们害怕他，也敬畏他。
但现在——
他们明白了一件事。
青云宗没放弃顾长生。
顾长生也没放弃青云宗。
顾长生走到谷口。
清风长老轻声喊：
“长生！”
顾长生回头。
清风长老抬起手，对他行了一个礼。
那不是上对下的礼。
不是师对徒的礼。
而是——
同辈对同辈。
甚至是对“未来强者”的礼。
顾长生怔住。
灰因轻轻说了一句：
“……回去……看看？”
顾长生笑了：“有机会。”
灰因影体抖动，像在记住这个承诺。
清风长老最后一句话风吹入耳：
“若你更强了……记得回来。”
“青云宗，会等你。”
顾长生用力点头。
然后，他转身。
带着灰因，带着三界通缉令的压力，带着天外的目光。
走向了更远的地方。
星落宗弟子久久不敢动。
直到青年宗子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顾前辈恩情——星落宗铭记！”
所有弟子齐声跪下：
“愿前辈……万劫不死！”
顾长生没有回头。
只是抬了抬手：
“活着。”
“就行。”
灰因影体轻轻颤动：“……我们……也活着……”
顾长生笑了。
踏入天外的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