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批注?神川前一百一十六年】
时帝十二岁,春三月,程雁归京,银环成双。诸侯以 “帝星西狩” 为由,暗结东海魔族余孽,欲截长峡谷归路,遏帝于安乐西州。帝以少兵逆强寇,于 “瀚海关外” 一战,破【无惑】,立 “天地囚笼” 之雏形。史官据守陵军《血路簿》、程氏《雁归纪程》及魔族残旗,互校而成。凡涉境界之跃迁,皆以小篆勾勒,俾使后人知:破境之机,不在年齿,在心。
—— 太史阁?赤水书残卷整理者?“无名” 谨书
瀚海关外,千里黄沙,罡风如刃。
十二岁的南宫瀚海,身量已近七尺,青衣束发,立于沙丘之上。腰间悬两物:左侧锦囊,内藏程雁所赠鹰羽;右侧,是一柄新铸的玄色长剑 ——【未雨】!此剑乃马海鲲以天外陨铁淬炼夔龙精血而成,剑脊隐现一道暗金血槽,似有龙魂蛰伏。
麾下仅三千:守陵玄兵一千、青衫剑修八百、长峡谷程氏子弟五百、鹰骑七百。旌旗猎猎,直面黄沙尽头汹涌的黑色狂潮 —— 东海魔族残部两万、匈族轻骑八千、西域沙盗五千,合计三万三千虎狼之师!
敌军主旗高悬,依旧是那面残破污秽的墨麒麟帅旗。旗下三魔并立:
魔族 “鲛后” 赤莲,身披猩红鳞甲,气息凶戾磅礴,赫然已达【无惑后阶】,周身血潮翻涌,腥风弥漫十里;
匈族左贤王赫兰铁弗,背负巨弓,弓弦嗡鸣竟引得空气震颤,【无惑中阶】的煞气凝如实质;
沙盗魁首 “金蝎” 罗夷,双钩幽蓝淬毒,【无惑初阶】的阴狠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诸侯暗盟:斩帝星者,裂土封王!
决战前夜,瀚海于沙丘高处筑起小小祭坛,焚香祭剑。
程雁悄然走近,腕上银环在月色下泛着微光。她以银环轻轻叩击瀚海左腕的同契之环,声音低而清晰:“程家五百子弟,性命相托。殿下若不归,程雁 —— 绝不独生。”
瀚海侧首,指尖拂过她鬓边那朵依旧倔强的野蔷薇,笑意在冷峻的眉宇间化开:“那便,一同归去。”
寅时,风起!
狂沙蔽月,天地昏黄!
敌军以鲛后赤莲为首,率先发难!滔天血潮自其身后汹涌而起,高达三丈,如同地狱血海倒悬,裹挟着刺鼻的腥臭与刺骨的怨毒,排山倒海般压来!
帝令既出!
程氏子弟奋力掘沙成沟,引地下水覆于沟底,凝成薄冰;朱成阴身披阵旗,如同鬼魅般潜入沟底,布下逆转阴阳的 “九阴逆潮阵”!
陈将臣率一千守陵玄兵,如沉默礁石,列阵于血潮正面!
李天立引八百剑修,剑气如虹,分列两翼,蓄势待发!
马海鲲则率七百鹰骑,如同融入夜色的鸦群,悄然绕向敌阵后方!
血潮咆哮而至,巨浪欲吞没一切!
就在此时,瀚海独步出阵!青衣在狂沙中鼓荡!
左手掐【囚】字古诀,右手【未雨】剑锋直指苍穹!
敕令 ——
“嗡!”
沙沟之中,薄冰瞬间消融!地下水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横亘战场、高达十丈的清澈水幕!
水幕之上,清晰地映照出瀚海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瞳孔深处,两道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星环骤然显现!一环如天盖,一环似地锁!
“天 —— 地 —— 囚 —— 笼 —— 开!”
轰隆!
水幕应声合拢!化作一个巨大无朋、覆盖方圆十里的淡金色半透明光罩,如同倒扣的琉璃巨碗,将整个瀚海关外战场笼罩其中!
囚笼之内,法则逆转!
奔涌的血潮如同撞上无形的壁垒,竟诡异地倒卷而回!赤莲猝不及防,被自身魔功反噬,猩红的鳞甲寸寸龟裂,发出凄厉惨嚎!
赫兰铁弗引弓欲射,弓弦竟毫无征兆地寸寸崩断!断裂的弓弦如同淬毒的钢鞭,猛地回弹,瞬间贯穿了他自己的咽喉!
金蝎罗夷手中淬毒双钩脱手飞出,钩影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竟倒旋而回,精准无比地斩断了他自己的双膝!
仅仅一瞬!三万三千敌军前锋,尚未与护龙军接战,已因反噬自戕,折损逾万!阵型大乱!
瀚海踏着倒流的血潮,如入无人之境!【未雨】剑出!
剑光如疾风骤雨!每一剑刺出,剑脊那道暗金血槽便激射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丝线!丝线如龙须探出,凡触及之敌,无论魔族、匈骑、沙盗,瞬间由内而外被极致冰寒冻结!冰封的躯体内部,却又骤然亮起狂暴的雷火!冰与火在躯壳内猛烈冲突 ——
“嘭!嘭!嘭!”
被金线点中的敌人,如同体内埋藏了炸药,瞬间炸裂!化作漫天赤红色的冰晶粉末,纷纷扬扬洒落在黄沙之上!每一蓬炸开的血雾,都在沙地上绽开一朵妖异的 “血莲”!莲心雷火闪烁,莲瓣冰霜凝结!黄沙战场,刹那化作冰火炼狱!
鲛后赤莲目睹此景,目眦欲裂!她不顾反噬重创,厉啸震天!周身残存魔血疯狂燃烧,在身后凝聚成一尊高达十丈的 “血莲魔相”!魔相七瓣怒放,每一片花瓣都化作一张流淌着污血的狰狞巨口,带着吞噬天地的凶威,朝着瀚海当头噬下!
瀚海神色冷冽,横剑于胸!左手腕上银环猛地叩击在【未雨】剑脊之上!
“叮 ——!”
一声清越悠扬、如同孤雁穿云的长唳,骤然响起!与剑鸣相和!
环声剑鸣交叠,竟化作一道青金交织、蕴含无上破灭意志的煌煌长虹!长虹如开天神矛,无视空间距离,悍然贯向血莲魔相的眉心!
“破!”
嗤 —— 轰隆!
长虹过处,魔相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轰然崩散!赤莲头上象征权柄的金冠炸成齑粉,满头长发瞬间化为飞灰!她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少年帝王那双金色竖瞳深处 —— 原本沉静的星河骤然倒悬、旋转、坍缩!一个由无尽玄奥符文构成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无惑】门户,在他瞳孔最深处 —— 轰然洞开!
瀚海收剑。
剑身【未雨】二字殷红如血,龙纹血槽光华流转,隐有低吟。
脚下黄沙,已彻底浸染成刺目的赤沙。他俯身,拾起半面残破的墨麒麟帅旗。撕裂的旗角处,一方属于某位强大诸侯的、以秘法烙印的私印暗纹,在血污下隐约可见。
瀚海以【未雨】剑尖挑起残旗,声音平静无波,却穿透死寂的战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敌兵的耳中,如同死神的宣告:
“回去 —— 告诉尔等身后之人。”
他剑尖微震,残旗化作飞灰。
“下一次 ——”
金色的竖瞳扫过尸山血海,如同利剑悬顶。
“朕要的,便不再是旗。”
“是 —— 头!”
……
战后,瀚海独立于最高的沙丘之巅。
金瞳深处,那两轮由符文构成的星环缓缓收敛、隐没。周身狂暴的气息逐渐平复,唯余一股渊深莫测的威压。
程雁策马驰来,腕上银环随颠簸叮当作响。她翻身下马,不顾满地血污,抬手以衣袖轻轻拭去瀚海脸颊上沾染的一抹血迹。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回家。”
瀚海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尚未完全敛去的真气,引动两人腕上银环同时泛起温润微光。微光映照在【未雨】剑身游走的龙纹之上,折射出两张犹带稚气、却已刻上风霜与决绝的脸庞。
马海鲲大步上前,单膝轰然跪地,玄甲撞击赤沙:“殿下已破【无惑】!当速返帝京,行加冠之礼,正名天下!”
瀚海的目光却越过跪拜的大将军,投向更遥远的东方 —— 海天相接处,晨雾氤氲,东海沉闷的潮声隐隐传来。
“不,”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先回长峡谷。”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程雁肩头 —— 那里,曾停落过一只苍鹰。
“把鹰 —— 接回来。”
黄沙尽头,一轮红日挣脱地平线,喷薄而出!
万丈霞光将浸透鲜血的赤沙染得如同燃烧的熔金。
少年帝王与少女雁主并肩上马。
玄甲映日,银环生辉。
环甲相击之声,清脆、悠远,如同宣告新时代的 —— 晨钟初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