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萧一轩那张面庞,王璟若眼中瞬间掠过一抹寒意。这张脸,他实在是熟悉至极。他绝不会忘记,正是此人当年率军血洗赵家庄,又杀害了自己的义父刘庆,还将王璟若和一众村民劫掠至此地。王璟若是幸运的,得到了月理朵的青睐,生活还算安稳。然而,那些与他一同来到此地的赵家庄村民们,如今已有半数丧生于繁重的劳作和主人的皮鞭之下。
似乎察觉到了王璟若的敌意,萧一轩微微蹙起眉头。眼前这个少年不知为何,其眼中的阴冷无端地让他心生烦恶。可分明自己并不认识此人,而且看月理朵的意思是要将此人带上,这更是让萧一轩心情恶劣。
想到这里,萧一轩开口问道:“月家妹子,这位小哥是谁?”
月理朵见他询问,笑着说道:“这是我家的马夫,叫刘景,与我自幼一起长大。年前正是他舍命相救,我才得以在城外逃过一劫。”
萧一轩听后,心中愈发不快。他比月理朵年长几岁,对男女之事自然了解得更多。从月理朵的言谈之中,分明能听出她对王璟若的亲近之意。于是,他的神情变得低沉,随后说道:“今日你我出城狩猎,就不必带着下人了。有我在你身边,自然不会有丝毫差错。若是他随你出城,月叔要用马时不见他,岂不是徒增烦恼?”
月理朵性子单纯,自然没有想到萧一轩话中有话。她大大咧咧地说道:“无妨,我爹今日无事,不会用到马匹。我和刘景被困在府中已有数月,今日借着你的面子,正好一同出城游玩一番。而且他烤肉的手艺非常不错,到时候也省得你我动手。” 说罢,她不再理会萧一轩,牵马走出了府门。
萧一轩见月理朵离开,连忙出门将拴在门口的马牵上,跟了上去。王璟若则微微低头,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不久,三人三骑来到城门处。有了萧一轩相伴,又说了已经得到月碗许可带月理朵出城狩猎之事,守城军士自然不敢阻拦,轻松地将三人放出城去。
一出城门,月理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久违的自由让她沉醉其中。欢喜之余,她当即扬鞭策马,朝着空旷的草原奔去。
随着三人纵马驰骋,云内城渐渐被甩在身后。看着天空碧蓝如洗,云朵洁白如棉花,一阵清风拂过,嫩绿的青草如波浪般起伏,月理朵心情格外舒畅。鼻间嗅着下方泥土传来的清新气息,被困在城中数月的阴霾一扫而空,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契丹族的古老歌曲。
王璟若在身后听得真切,知道这是一首契丹族口口相传的歌曲,大意是:
在那草原之上,野花随风飘荡,
契丹的天地,似画卷般舒张。
骏马驰骋远方,白云似棉絮徜徉,
毡房如繁星,散落于绿毯之上。
敖包旁的汉子,眼眸似月光清亮,
你的微笑,如太阳把我心房照亮。
山川为我们见证,圣湖泛着粼光,
这里是我们爱的故乡。
草原广阔,月理朵如百灵鸟般的声音穿透整片天空,在周围洒下一片欢畅。
月理朵唱得开心,但萧一轩听得却越发不快。这首本族的歌曲他自然知晓,除了歌颂草原风光外,还有着向恋人直抒胸臆的感情。结合之前月理朵的表现,他越发觉得歌声意有所指,而所指之人,正是自己身后的王璟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王璟若,目光中又增添了一份寒意。
王璟若听着月理朵的歌声,突然察觉到萧一轩微微回头,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敌意。这让他顿时警惕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这人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自己对他却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想到当日刘庆惨死的情景,他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也曾从侧面打听过萧一轩的情况,知道他在军营之中,是个有名的百夫长。但碍于身份,今天才是他来到云内之后第一次与萧一轩见面。而这次见面,也成功地将他压抑在心底的复仇火焰再度点燃。
此处荒无人烟,要不就在此地将其击杀,为刘庆报仇如何?这个疯狂的想法瞬间涌上心头,王璟若的手也已经摸向了身后背着的弓箭。
但当王璟若的手触碰到冰冷的弓臂时,他的脑子立刻清醒过来。今日守城军士看到他们三人出城,若是在此地将萧一轩杀死,岂不是授人以柄?而且月理朵该如何自处?虽然最好的办法是将她也一并灭口,然后自己远远逃到草原深处。但想到与月理朵这两年多的相处,以及自己重伤时月理朵的不眠不休的照顾,他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想到此处,王璟若心中只能暗叹一声,希望日后能再寻得良机。
随着三人的马匹奔驰,远远便看到一片湖泊。月理朵连忙放慢马匹的步伐,在离湖泊一里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王璟若抬头望去,只见一群黄羊正悠闲地在湖边喝水,为首的一只正抬头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月理朵指着那只为首的黄羊说道:“今日的目标便是它了。” 说罢取出弓箭便要摸上去。
这时萧一轩轻轻一笑,说道:“月家妹子,何必如此小心。区区黄羊,看我前去将它取来。” 说罢取出弓箭,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萧一轩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动,便如同猎豹一般,一边向前飞奔,一边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草丛起伏间,他的身姿矫健异常,利用地形和草丛的掩护,很快便接近了目标。
眼看头羊已经进入射程之中,萧一轩突然暴起,于半空之中开弓搭箭,转眼间便是三支箭连珠射出。
那头羊虽然警惕,但哪里是萧一轩这般好猎手的对手。就在它发现萧一轩的同时,三支夺命的连珠箭便如电光般来到它跟前。其中一支正从其左眼贯穿,另外两支则一支射穿了脖颈,余下一支恰好射穿其前腿。那头羊还未来得及发出悲鸣便倒毙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