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若好一番安抚,这才止住月理朵的哭泣。眼见屋外已有微光,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匆忙告别月理朵,翻墙离去。
再度摸回军营,王璟若回到炕上,见众人依旧熟睡未醒,心中大定,便也闭上眼睛打了个盹。
数日之后,萧一轩随众人狩猎归来,又与王璟若相见。看着队伍后面一群面色灰败的汉人男女,这让王璟若不禁回想起当年赵家庄的经历,看向萧一轩的眼神越发冰冷。
而萧一轩这边,回营交接了俘虏后,又想起方才路过城门时看到的王璟若。虽然他低着头,但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领兵之人,王璟若身上那股浓重的敌意自然被他察觉。再想到王璟若虽入了军营,但毕竟不离云内城,而且月理朵这些日子在家中大闹之事他也略有耳闻,想必月理朵心中仍然记挂着王璟若。
想到这里,萧一轩心中的不安越发真切。他起身出营,上马直奔守城营的营地而去。
不多时,来到营门处,萧一轩甩蹬下马,然后对守门军士说道:“去通传敌鲁将军,就说萧一轩求见。” 那守门军士自然识得他,心中虽奇怪萧一轩为何无端来访,但还是快步跑入院内向敌鲁通传。
此时敌鲁正与阿古直闲聊,二人说起月理朵这几日在家中大闹之事,也是着实头疼。虽然二人都十分疼爱这个妹子,也看不上萧一轩的为人,但父亲已经决定,他们自然不敢忤逆。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军士来报,说萧一轩来访。二人相视一眼,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随即起身向院外迎来。
见到二人出迎,萧一轩抚胸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笑道:“如何敢劳烦两位兄长亲自出营,小弟惶恐。”
敌鲁也露出个笑容,说道:“我等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与旁人自是不同。萧兄弟,随我入屋再谈。” 说罢与阿古直领着萧一轩入堂就座。
三人落座后,自有人奉上茶来。阿古直笑着说道:“萧兄弟莫要嫌这营中寒酸,没甚好茶,还请将就些。”
萧一轩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果然不是什么好茶,但嘴上却说道:“二哥说笑了,我们都是行伍之人,又不是南边吟诗作画的文人,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阿古直笑着说道:“萧兄弟果然爽快。听闻你前些日子出城行猎,今日才返回城来,想必收获颇丰。为何不歇息几日,却突然来我们这里,可是有事?”
萧一轩苦笑着摇摇头,说道:“那李明期越发贪婪了。这次入关劫获的粮食到了云中,却被他以今年云中大旱,军粮短缺之故扣下了六成,比起往年又多了一成。想我等在关内背着骂名,千辛万苦方才搜罗到些许粮食,结果他只是张张口便要分去大半,着实可恨。”
敌鲁闻言也叹了口气道:“云中守军是梁国难得的精锐。如今中原征战不休,本是我等效仿祖先,入主中原的大好时机。但正是因李明期固守云中,才扼住我等咽喉,只能屈居在这关外草原之地。所幸此人贪婪,每年肯放我们百余骑入关出猎,若不然,在这茫茫草原上,又哪里去寻那许多粮食过来?”
一旁的阿古直则微微一笑,说道:“那梁国皇帝虽然狠辣,但却难得民心。如今中原狼烟四起,就拿与我契丹相邻的后唐来说,亦是梁国大敌。想来若是这仗再打些年,到时或有机会让我等重现祖先北朝时的光辉也未可知。”
萧一轩闻言笑道:“若果真有那一日,到时你我兄弟三人正好上阵杀敌,也搏个大大的功名,方才不枉此生。”
三人相视而笑,敌鲁举起茶碗说道:“那便以茶代酒,愿这日早些来到。” 三人饮后又大笑起来。
此时萧一轩继续说道:“今日小弟来此,实是有事向两位兄长相求,望两位兄长应承。”
敌鲁哈哈一笑,说道:“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萧兄弟只管开口便是。”
萧一轩微微一笑,说道:“今日回城之时,我见到府上的马夫刘景成了守门军士,想来是月叔喜爱他马养得好,便送到二哥麾下为他赚些军功吧?”
阿古直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刘景在我府中也有几年,倒是将家中的马匹照料得膘肥体壮。我爹见他忠实,便想着让他来营中赚些军功,将来好脱了奴籍,也算不枉他在府中这几年。”
萧一轩微微颔首,然后说道:“月叔乃是忠厚长者,此举无私,小弟也是佩服得紧。之前小弟也曾与那刘景有一面之缘,府中的那匹汗血宝马便是小弟与月理朵出游时偶遇,他出手为月理朵降伏的,一身功夫勇力十分难得。当时小弟便对其才干心甚爱之,只是汉人有俗语说,君子不夺人之美,因此便按下了心头这份念想。如今他既然身在守城营,便也不算是月家奴仆了,因此小弟要斗个胆向两位兄长要此人过来。我那边时常出城巡猎,说句实话,赚起军功来却也比两位兄长处要稍稍好上一些,只是不知两位兄长可愿割爱?”
敌鲁和阿古直原本以为萧一轩此来,必是要说与月理朵成亲之事,却不想他竟然想把王璟若要走,因此心中疑惑。
二人对视一眼后,阿古直开口道:“这刘景确实也算是个有勇力的人才,如今正在我帐下当值。不过萧兄弟喜欢他,便去你那里也是一样。正如你所说,你那里赚些军功确实比我这里要强上不少,也算为他找个出路。”
萧一轩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起身一礼道:“那小弟在此谢过两位兄长了。况且年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刘景在我那里也如同在二哥身边一般,不必挂牵。还请二哥明日要他来我营中报到便可。”
谈定此事,三人又闲坐一会,萧一轩起身告辞。敌鲁和阿古直亲自将他送出门外,这才返身回营,却未曾发现,离了营门的萧一轩在马背上露出一丝冷笑,似有奸计得逞的得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