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兴业杀进战圈,一刀朝着萧庆劈去,萧庆挥起手中马槊奋力抵挡,两把兵器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萧庆只觉双臂一沉,几近抵挡不住。所幸胯下的汗血马甚是灵通,借力向后连退数步,这才堪堪躲过杨兴业这必杀的一刀。
此刻,杨兴业立于战场中央,手中长刀闪烁着森冷寒光,宛如一道银色闪电。一击未中,他再度挥刀而上,面对敌首,他的每一次挥刀,皆携千钧之力,虎虎生风。这般气势也感染了身旁的后唐军士,使其瞬间士气大振,周围众人眼中皆燃烧着斗志的烈焰,齐声呐喊:“杀!” 那声音震耳欲聋,一时间竟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眼见杨兴业威风凛凛,萧庆身边的亲卫纷纷上前阻拦。只听得杨兴业怒吼一声,手中长刀连番斩落,将拥上来的数名契丹骑兵砍落马下,其中一人更是凄惨,手中马刀被震飞后躲闪不及,被杨兴业一刀连人带马斩为两段,鲜血顿时喷射四溅,在炽热的土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反观此时的萧庆,虽然手中马槊依旧不断挥舞,但其年岁已高,历经之前的恶战,早已力竭。纵使眼神中透着凶狠与不甘,实则更似一头被困的猛兽在做无力的挣扎。又战了几个回合,萧庆只觉双臂愈发沉重,几乎握不稳手中马槊,不知不觉中已然露出破绽。而杨兴业瞅准时机,手中长刀猛地砍向其脖颈,萧庆猛地一缩脖子,头上铁盔便被削落,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一圈小辫。
险象环生之际,萧庆再不敢与杨兴业交锋,掉转马头向后奔逃,杨兴业当即拍马追赶,奈何胯下坐骑不及萧庆的汗血马,再加上周围契丹骑兵见主将遇险,纷纷舍生忘死地向他扑来。虽然面前的敌人难挡其一合,但仗着人多,还是阻碍了杨兴业追击的道路,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庆冲开挡路的契丹骑兵,身影渐渐消失在烟火之中。
此时,天色已然微明,眼看契丹残军顺着北去的通路逃窜,场中无力逃跑的契丹骑兵无奈之下只得下马投降。杨兴业带兵追杀一阵,但无奈自己麾下步卒居多,而契丹残军更是拼命狂奔,终于追出数里之后,还是让萧庆逃脱。
当杨兴业返回战场之后,符审已经命大军收拢降兵,又在周围山头取土掩埋将四周山丘烧尽的余火。所幸萧庆所选之地,除了两侧山岗及山坡上有林木外,再远处只是野草,因此并未引发山火,否则即便是后唐大军只怕也要深受其害。
待一切收拾妥当,看着缴获的三十多车钱粮,符审笑着说道:“此番萧庆倒是打错了算盘,原本想伏击我军,却不料反替老夫办了件好事。如今李明期已死,云州无忧矣。”
一旁的杨兴业笑着应和道:“此战若非璟若探查清晰,大人筹谋得当,只怕还真可能着了萧庆的道。”
符审闻言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投向远处,口中喃喃说道:“也不知璟若那边是否准备妥当。”
杨兴业笑道:“大人早已调了王义来援,以他二人的能力,想来萧庆这残军也留不下多少。”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这边符审带人回转云州,安顿受伤将士暂且不提。而萧庆则带着万余残兵拼死向北奔逃,直至晌午时分,才渐渐放缓脚步。
萧庆传令残军就地休息,自己也靠着路边一棵大树坐下,看着周围垂头丧气、丢盔弃甲的契丹骑兵,不禁叹了口气,回想起昨夜的一战。似乎后唐大军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先派出一支人马诱敌,又趁自己大战之时悄然摸到身后,引发周围山火。但符审为何如此狠辣,竟然置诱饵不顾,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人马将其屠杀大半,这才动手,这点令萧庆百思不得其解。汉人向来注重仁义,这般残忍手段即便成功,只怕也会给自己留下骂名,难道符审贵为司徒,却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萧庆越想越困惑,最后只能摇摇头,看向一旁的偏将问道:“前方是何处?”
那偏将答道:“回大人,前方便是白狼谷,过了此处,再渡过苍头河,便可入白道返回草原了。”
萧庆点点头,起身来到契丹将士之中,高声说道:“勇士们,汉人狡诈,使我等受挫。前方便是返回草原的道路,休息一阵后尽快赶路,只怕在白道关下还有一场大战,突破过去,我等才有生机!但你们谨记,这笔账,我们迟早要向汉人讨回来!”
萧庆的话略微提振了这些契丹残军的士气,休息过后,再度起身朝着白狼谷而去。
此时已是深秋,凛冽的寒意如一张无形的大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白狼谷。谷中树木的叶子大半已凋零,仅存的寥寥几片枯黄残叶,在枝头瑟瑟发抖,摇摇欲坠。微风拂过,它们发出簌簌的声响。穿谷而过的风似乎带着冰碴,刮过人的脸颊,令人从心底泛起阵阵寒意。
白狼谷的一处高坡之上,王璟若静静地伫立着,只见他目光炯炯,紧紧锁住谷口的方向。身旁的一众将士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严阵以待,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凝重之色。
这时,一旁的王义开口问道:“璟若,契丹人一定会从此处经过吗?”
王璟若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前番已经探查清楚,想必以符司徒的手段,那些契丹人即便不想来,也是不行。”
王义点点头,说道:“符司徒急召,老哥我可是带着大军拼命跑了三天才来到此处。若是契丹人不走这条路,恐怕老哥会被麾下将士在暗地里骂死。”
王璟若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谷口位置。而就在此时,派出去探路的杜厚朴自山下飞奔上来,一到二人面前便笑着说道:“二位大人,萧庆来了。”
王义面露喜色,连忙问道:“情形如何?”
杜厚朴笑道:“果然如我家大人所料,契丹骑兵丢盔弃甲,满面烟尘,如今正在谷外五里处歇息,想必打算在天黑之前穿过白狼谷和苍头津再安营扎寨。”
王璟若露出一丝笑容,随即转头说道:“王大哥,还请传令下去,命众兄弟们打起精神。能否在此地重创萧庆,就看这一回,莫要误了大事。”
王义点点头,立即传令下去,命大军戒备,等待萧庆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