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因为杨蜜那句直击灵魂的拷问而变得粘稠、沉重。落地窗外的城市喧嚣被隔绝，只剩下中央空调细微的嗡鸣，以及林闲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直播整活，和公司的正经工作，能兼顾吗？”
这话问得平淡，却重若千钧。这不是老板对员工普通的关怀，这是棋盘上的将军，是杨蜜在划定界线，是在逼他做出选择——是继续做那个游离在体系之外、偶尔带来惊喜也带来麻烦的“变量”，还是真正收编入列，成为她麾下可以倚重、也必须遵守规则的“自己人”。
林闲后背微微绷紧，他能感觉到杨蜜目光中的重量，那里面有探究，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超越工作关系的在意。他知道，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他未来在“闲蜜文化”，甚至是在杨蜜心中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不是紧张，而是将那份惯有的散漫收敛起来，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诚恳，迎上杨蜜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美眸。
“老板，”他开口，声音清晰，没有任何犹豫，“我知道我之前……确实比较散漫。”他坦然承认了“僵尸助理”的黑历史，“但既然现在正式回来了，公司的正经工作，绝对是第一位。”
他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承诺的力量：“直播，是我的个人兴趣，也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表达方式。我会把它严格限制在业余时间。而且我向您保证，以后所有的直播内容，都会积极向上，传递正能量，绝不会损害公司一丝一毫的形象和利益。”
他看着杨蜜，眼神清澈见底：“您放心，我能平衡好。公司有任务，我绝对优先完成，随叫随到，指哪打哪！”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表态，但这番话踏实、干脆，清晰地划分了主次，也明确表达了他愿意被“招安”，纳入正规军体系的决心。
杨蜜静静地听着，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几秒，仿佛在甄别他话语里每一分真诚与可能的水分。办公室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终于，她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缓缓消散，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紧抿的唇角线条也柔和了少许。她身体向后，重新靠进宽大的老板椅里，那股迫人的压力随之减轻了几分。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刚才的冷硬，“公司需要的是能创造持续、稳定价值的核心成员，不是昙花一现的流星。”
她随手从桌面上堆积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推到办公桌靠近林闲的这一侧。
“既然表了态，那就别闲着了。”杨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拿起文件，“这是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是不是真像你嘴上说的那么靠谱。”
林闲伸手拿起那份文件，低头一看标题——
《关于与金牌综艺导演郑晓龙合作洽谈事宜及初步方案调整说明》。
郑晓龙？！
那个业内闻名、以极度固执、吹毛求疵、追求极致到近乎变态，让无数平台和制作公司合作代表谈之色变、头疼欲裂的金牌导演？
林闲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好家伙，老板这用人……是真不客气啊！忠心刚表完，直接就把公司可能最棘手的硬骨头丢过来了？让他一个名义上的“新人”，实际上的“空降兵”，去搞定连公司那些老牌总监、资深制片可能都搞不定的山头？
这考验，来得也太陡峭、太刺激了吧！
杨蜜将林闲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啜了一口，氤氲的热气稍微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近乎狡黠的笑意，但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
“郑导对我们之前提交的《无限挑战赛》初步合作方案很不满意，认为概念陈旧，缺乏颠覆性的创意，细节也经不起他那种显微镜级别的推敲。”她放下咖啡杯，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你的任务，就是作为公司这个项目的全权代表，去跟他沟通。说服他，接受我们——或者更准确地说，接受你刚才在会议上提出的那个新方案框架和核心理念。”
她微微前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战口吻：“怎么？刚才在会议上，对着全公司总监侃侃而谈、颠覆传统的劲儿呢？这就……怕了？”
“怕？”
这个字仿佛一下子戳中了林闲的某个开关。他骨子里那份不服输、爱挑战、越是困难越来劲的混不吝劲儿瞬间被激活，冲散了刚才那一丝丝的错愕。
他扬起下巴，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乖巧和谨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抹杨蜜已经相当熟悉的、带着强大自信和几分痞气的招牌笑容，眼神里燃起跃跃欲试的火苗。
“老板，您开什么国际玩笑？”林闲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晚上吃什么，“怕？我林闲的字典里，就没印刷这俩字儿！不就是个要求高了点、眼光挑剔了点的导演嘛！”
他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嚣张：
“搞定他？分分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