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林闲站在了“闲蜜文化”总部大楼的会议室门外。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为了今天特意翻出来的、唯一像点样子的休闲西装，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赵若兰干练的声音。
林闲推门而入。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主位上坐着赵若兰，她旁边是明艳不可方物的迪丽热巴，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带着浅笑。另一边，则坐着两位穿着时尚、气质精干的一男一女，面前摊开着素描本和平板电脑，显然是核心造型团队的成员。
看到林闲进来，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赵若兰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林闲来了，坐。”她指了指热巴旁边的空位。
迪丽热巴抬起头，看到林闲，眼睛弯成了月牙，带着几分熟稔和调侃，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哟，我们的大功臣、整活大师来啦？一会儿可要拿出点真本事哦。”
林闲对她笑了笑，略带拘谨地在那张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椅子上坐下。他能感觉到旁边那两位造型师投来的审视目光，带着明显的怀疑和不以为然。一个网红主播，跑来掺和顶流女星的国际红毯造型？开什么玩笑！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赵若兰主持会议，言简意赅，“热巴这次参加的戛纳电影节，红毯是重中之重。常规的仙裙美妆，安全但缺乏记忆点。杨总的意思，是希望这次能有些突破，制造话题。林闲，”她看向林闲，“杨总特别推荐你，说你点子多，思维活。你先说说看，有什么初步的想法？”
压力瞬间给到了林闲这边。
那两位造型师，男的叫Kevin，女的叫cici，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看向林闲的眼神更加微妙，仿佛在说：“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迪丽热巴也好奇地托着腮，看向林闲，眼神里带着鼓励和……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林闲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露怯。
“赵姐，热巴姐，Kevin老师，cici老师。”他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确实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首先，我认为这次红毯，我们或许可以尝试跳出‘西方审美范式’，从东方文化底蕴中寻找灵感，打造一种‘东方式的高级感’。”
Kevin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带着点不屑：“东方元素？盘扣、刺绣、水墨？这些不是没人用过，但很容易显得老气或者刻意，在戛纳那种场合，未必讨巧。”
“Kevin老师说得对，单纯的元素堆砌确实容易落入俗套。”林闲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语气平和，“我指的并非简单的符号化运用。而是更深层次的，比如……气韵，风骨，以及一种内敛的华彩。”
他一边说，一边调动脑海中【古典造型精通】和【化妆精通】融合后产生的全新知识体系。那些关于历代服饰演变、色彩美学、妆容与气质的关联，如同活水般在他心中流淌。
“热巴姐的容貌极具东方特色，眉眼深邃，轮廓分明，这本身就是一种优势。”林闲的目光落在迪丽热巴脸上，带着专业的审视，却并不令人反感，“我们可以摒弃过于繁复的装饰，选择剪裁极简、但面料和廓形极具质感的礼服。颜色上，或许可以尝试一些饱和度较低，但非常有东方韵味的色系，比如天水碧、秋香黄、或者月白，而非一味追求高饱和度的艳丽。”
cici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稍微认真了一点。林闲说的这几个颜色，确实不是红毯常见色，但听起来很有格调。
“妆容上，”林闲继续阐述，“我们可以弱化欧式大浓妆，强调皮肤的质感和光泽，眼妆可以借鉴唐宋时期的一些晕染手法，营造出一种含蓄又风流的韵味，唇色也可以用更具古典感的朱砂色或檀色代替正红。发型……或许可以尝试极简的盘发，搭配一件……嗯，一件具有‘未来感’的东方头饰？形成古今碰撞。”
“未来感的东方头饰？”迪丽热巴被这个矛盾的概念吸引了，“具体是指？”
“这个……我暂时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林闲坦诚道，“可能是利用新型材料，比如某种特殊的透明复合材料，打造出具有古典发簪形态，却又充满科技感和流动光的饰品。细节还需要深化。”他巧妙地为自己留了余地，也埋下了悬念。
Kevin和cici对视一眼，这次没有再立刻反驳。林闲的思路，虽然天马行空，但并非胡言乱语，反而构建了一个听起来颇具吸引力和独特性的框架。尤其是将极简风与东方气韵结合，以及古今碰撞的点子，确实跳出了他们的常规思维。
赵若兰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才开口：“思路听起来很有新意。但国际红毯的容错率很低，你的这些想法，如何确保最终呈现的效果是‘高级’而不是‘怪异’？”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林闲迎上赵若兰的目光，语气变得无比肯定：“因为核心是‘人’。所有的设计，都必须建立在最大限度放大热巴姐个人特质的基础上。我所提出的东方气韵、极简风，都是为了衬托她本身的美，而不是让她去适应某个僵化的‘东方’或者‘极简’概念。只要抓住了‘人’这个核心，出来的效果就不会偏离轨道。”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可以先进行小范围的试妆和试造型，用效果说话。如果达不到预期，我们随时可以调整，或者回归更稳妥的方案。”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展现了自信，又表明了灵活务实的态度。
迪丽热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林闲描绘的那个“具有东方风骨又充满新意”的形象很感兴趣：“我觉得林闲的想法很有意思！可以试试看！”
赵若兰看了看热巴，又看了看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已经缓和不少的Kevin和cici，最终点了点头：“好。那就按这个方向，先做几套方案出来。Kevin，cici，你们负责礼服和妆容的具体设计深化。林闲，”她看向林闲，“你作为创意顾问，全程跟进，把你的想法更具体地融入到方案里。三天后，我要看到至少三套完整的、可执行的造型方案。”
“好的，赵姐。”林闲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又感到了更大的压力。想法通过了，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落实了。
“行了，散会吧。”赵若兰站起身，“热巴，你留一下，还有个广告合约细节要谈。林闲，你跟我来一下。”
林闲跟着赵若兰走出会议室，来到她的办公室。
赵若兰关上门，示意林闲坐下，脸上的表情比在会议室里柔和了一些。
“刚才表现不错。”她看着林闲，语气带着一丝赞赏，“思路清晰，反应也快，关键是能稳住场子。Kevin和cici是行业顶尖，心气高，能让他们不直接反对，你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谢谢赵姐。”林闲稍微放松了些。
“杨总没看错人。”赵若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林闲立刻坐直身体。
赵若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杨蜜的原话：
“公司不养闲人，更不养庸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这次红毯，就是你的跑道。跑好了，海阔天空；跑砸了……”
她没把话说完，但那份无形的压力，已经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林闲感觉自己的心脏再次被攥紧。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赵若兰：
“赵姐，请您和杨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很好。”赵若兰点了点头，“去吧，抓紧时间。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我助理提。”
林闲站起身，走出了赵若兰的办公室。
走廊里灯火通明，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刚刚决定了接下来命运走向的会议室，又想起杨蜜那句充满鞭策和警告的话。
“僵尸助理”……公司终于正式“想起”他这号人了。
不是以月薪六千的透明人身份，而是以“创意顾问”的身份，被委以重任，也被架在了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