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刚把刘亦菲那份唐代仕女造型的设计图保存好，手机就震了。是个陌生号码，但尾号四个8，嚣张得很有风格。
他接起来：“喂，您好。”
“林闲是吧？我薛之谦！”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熟悉的、带着音乐节奏的嘚瑟劲儿，“你经纪人电话我打不通，直接找你了啊。”
林闲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薛老师？”
“别别别，叫老薛就行。”薛之谦在电话那头笑，“你那唢呐版《演员》我循环三天了，牛逼啊兄弟！我助理说我走路都带着唢呐的调子，魔怔了。”
林闲乐了：“您喜欢就好。那段solo其实还能更疯一点，但当时设备有限……”
“要的就是这个味儿！”老薛打断他，“所以找你商量个事——我下个月巡演上海站，想搞个特别环节。你来当嘉宾，咱们正经合作一把，不玩翻唱，搞首新歌。”
林闲握着手机，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又看了眼旁边堆积如山的项目文件。
“时间上……”他有点犹豫。
“知道你忙，大忙人。”老薛语速飞快，“不用你跑排练，咱们线上搞。我先把demo发你，你听着玩儿，有什么鬼点子随时甩给我。词曲我包了，编曲你随便折腾，唢呐必须上，其他乐器你看着加，二胡、琵琶、电音、甚至广场舞大妈的腰鼓——只要你敢想，我就敢用。”
这风格太对胃口了。
林闲笑了：“薛老师，您这不怕我把您的演唱会搞成庙会现场？”
“怕什么？”老薛理直气壮，“我演唱会本来就像庙会——热闹、接地气、大家来了就得笑着走。你那个‘整活’的精神，跟我演唱会气质绝配！”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这样，我让我助理加你微信，demo和初步想法马上发你。你先听，有感觉咱们就搞，没感觉也不勉强。但我觉得你肯定有感觉——你那唢呐一响，我就知道你骨子里跟我是同类人。”
挂了电话，微信提示音紧接着响起。
【薛之谦助理小陈】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通过。三秒后，一个音频文件甩了过来，文件名：《关于爱情我他妈的还有很多没说完（demo）》。
林闲戴上耳机点开。
前奏是简单的钢琴，老薛特有的、带着叙事感的嗓音切入，歌词还是那股熟悉的、自嘲又深刻的调调。副歌部分情绪上扬，但编曲相对克制——明显是留了空间。
他听完一遍，又听第二遍。
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节奏。
脑子里，【唱歌精通】的知识自动浮上来，和【唢呐精通】的记忆开始碰撞。那段在街头超度爱情的《安河桥》旋律，不知怎么的就跟这段副歌重叠了。
“好像……真能搞。”
他喃喃自语，打开编曲软件，把demo拖进去，新建一轨。
唢呐的音色库调出来，但他没急着加。而是先把副歌的旋律抽出来，用钢琴弹了几遍，然后开始降调、变速、切分——原本抒情的旋律，被他硬生生掰出了点民间小调的味道。
“闲哥！”
祝绪丹的脑袋从工位隔板后冒出来，手里端着杯奶茶：“下午茶时间——咦，你在干嘛？这什么调子，怪好听的。”
林闲暂停播放，摘下一只耳机：“薛之谦老师的新歌demo，找我合作编曲。”
“老薛？！”祝绪丹眼睛瞪圆了，“真的假的？他要跟你合作？你答应没？”
“正在想怎么搞。”林闲把另一只耳机递给她，“听听看。”
祝绪丹接过耳机塞上，听了三十秒，表情从好奇变成惊讶，又变成兴奋：“这歌……好适合加唢呐啊！副歌那里，如果唢呐进来，情绪能顶上去！”
“你也这么觉得？”林闲挑眉。
“当然！”祝绪丹激动地说，“而且不能只加唢呐，得加一堆乱七八糟的——比如那段间奏，可以加段二胡，凄凄惨惨的，跟老薛的歌词配一脸！然后再突然转电音，炸一下！”
林闲看着她，笑了：“你很有想法啊。”
“那是！”祝绪丹得意，“我好歹也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好吗！虽然现在演戏，但乐理没丢。闲哥，这活儿你得接，必须接！老薛的演唱会流量多大啊，你去当嘉宾，还是合作新歌——这比上十个综艺都有用！”
林闲重新戴上耳机，把祝绪丹说的那段间奏单独拎出来，拖进编曲软件。
二胡的音色加进去，试了几个音。
悲怆的味道出来了。
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脑子里，【唱歌精通】的知识在和【广场舞精通】的记忆打架——不对，不是打架，是在融合。
广场舞……节奏感……魔性旋律……传播性……
“有了。”
他忽然坐直身体，把二胡轨静音，新建一轨，调出一个音色很奇怪的合成器——像唢呐和电子鼓的混合体。
然后，他在那段间奏里，写了一段极其简单的、四个小节的循环旋律。
弹出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祝绪丹听了三遍，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这……这什么鬼？土嗨土嗨的，但为什么有点上头？”
“广场舞精髓。”林闲笑，“简单、重复、节奏明确。你听，这段旋律如果放在这里——”
他把这段旋律复制、粘贴，在间奏后半段叠了三层，每层音高微调，加上延迟效果。
再播放。
原本悲怆的二胡间奏，后半段突然变得魔性又带感，有种诡异的、想要跟着晃起来的冲动。
“绝了！”祝绪丹拍桌子，“这段必须保留！老薛听了肯定疯——不对，是高兴疯！”
林闲保存工程文件，给老薛助理发了条微信：“demo听了，有想法。晚上发你几个编曲小样。”
对方秒回：“薛老师说，等你到十二点。”
正说着，杨蜜办公室的门开了。
她走出来，手里拿着文件夹，目光扫过林闲的工位，落在他戴着的耳机上：“在忙？”
“薛之谦老师的合作邀约。”林闲摘掉耳机，“编曲方向有点思路了。”
杨蜜走过来，很自然地拿起林闲的一只耳机戴上：“我听听。”
林闲点播放。
三十秒后，杨蜜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听完那段被魔改的间奏，摘下耳机，看着林闲：“你确定……这是薛之谦的歌？”
“现在是了。”林闲理直气壮。
杨蜜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行，你折腾。需要公司协调什么资源，直接跟我说。”
她看了眼时间：“宠物医院的车到了，布丁和小猫接回来了。你要不要先去看一眼？”
“马上去。”林闲保存文件起身。
“对了。”杨蜜叫住他，“晚上小龙虾订了，麻辣、蒜蓉、十三香各三斤。另外——”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笑意：“老薛那边，好好搞。需要录音棚或者乐器，公司有合作资源，随便用。”
“谢谢老板。”
“别谢太早。”杨蜜转身往办公室走，轻飘飘丢下一句，“合作成了，演唱会门票给我留两张前排。”
林闲笑了：“没问题。”
休息室里已经挤满了人。
布丁躺在柔软的猫窝里，身边围着五只毛茸茸的小团子。小幸运是最瘦的那只，但此刻也在努力地吮吸乳汁。
同事们围在玻璃窗外，一个个举着手机，屏住呼吸拍照，生怕惊扰了这一家六口。
“太可爱了……”
“小幸运加油啊！”
“布丁好乖，一动不动的……”
“我能进去摸一下吗？就一下！”
林闲走过来时，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闲哥来了！”
“林总监，小猫们状态特别好！”
“宠物医院说全部健康！”
林闲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温馨的画面，心里某块地方软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段十秒的小视频——布丁轻轻舔着小幸运的脑袋，其他四只小猫挤成一团睡觉。
然后，他点开微信，找到“吃瓜美少女”。
发送视频。
配文：“六口之家，全员到齐。小幸运喝奶很努力。”
三秒后，回复来了。
吃瓜美少女：“很好。”
吃瓜美少女：“晚上我要亲自喂它。”
吃瓜美少女：“另外，你工位上那堆猫粮，我让行政部分类整理了。进口的放左边，国产的放右边，零食单独装箱。”
吃瓜美少女：“还有，薛之谦那个合作，需要什么直接列清单发我。”
吃瓜美少女：“别省钱。”
林闲看着这一串消息，笑了。
他回复：“得令。”
“晚上见。”
“清单马上列。”
“以及——”
“老板，您这算不算以权谋私，追星要前排票？”
这次，回复隔了五秒。
吃瓜美少女：“我追的是公司艺人，合理。”
吃瓜美少女：“以及，你算哪门子星？”
吃瓜美少女：“顶多是颗……彗星。”
吃瓜美少女：“拖着长长的、乱七八糟的尾巴，划过夜空。”
吃瓜美少女：“但还挺亮。”
林闲盯着屏幕，笑出了声。
行。
彗星就彗星。
至少，够特别。
他收起手机，又看了眼休息室里的猫咪一家，然后转身走回工位。
电脑屏幕上，编曲软件还在运行。
那段魔性的间奏旋律，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坐下，戴上耳机，新建一轨。
这次，他调出了唢呐音色。
但没按传统吹法写。
而是结合电子音乐的切分节奏，写了一段类似唢呐solo、但又完全不像唢呐的旋律——高音部分锐利如刀，低音部分沉厚如鼓，中间还夹杂着类似喘气的滑音。
弹出来。
诡异。
带感。
且非常“整活”。
他保存，导出，发给老薛助理。
附言：“方向一：唢呐电子融合。方向二：土嗨间奏。方向三：还没想好，但肯定更疯。薛老师选一个，或者全都要。”
发送。
十秒后，助理回了一串省略号。
三十秒后，老薛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点开。
先是一阵狂笑，然后是老薛喘不上气的声音：
“林闲——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全都要！必须全都要！”
“下周！不，三天后！我飞北京，咱们录音棚见！”
“这歌不炸翻华语乐坛，我跟你姓！”
“对了，记得带上你的唢呐——”
“还有你那颗，什么都敢往歌里塞的脑子！”
林闲听完语音，笑着摇头。
他回复：“录音棚地址发我。”
“唢呐随时待命。”
“脑子……估计是带不上了，它已经擅自开始往歌里塞广场舞和京剧了。”
这次，老薛回了一长串“哈哈哈哈哈”。
以及一句：
“欢迎来到，疯狂的音乐世界。”
“准备好——”
“整活整大的！”
窗外，夕阳西下。
工位上的手机又震了，是外卖送达的通知。
休息室里传来小猫微弱的叫声。
电脑屏幕上，编曲软件的光标还在闪烁，等待下一段旋律。
林闲伸了个懒腰，保存所有文件，关机起身。
走向休息室的路上，他脑子里已经冒出了七八个新的编曲想法——关于如何把京剧唱腔和电音drop结合，关于如何让广场舞大妈的和声出现在情歌里，关于如何用唢呐吹出赛博朋克的味道。
他摸出手机，给杨蜜发了条微信：
“老板，三天后薛之谦来北京录歌。”
“需要借用公司录音棚。”
“以及——”
“可能还需要几个会唱京剧、会跳广场舞、还会玩电音的‘临时工’。”
“工资按市场价，项目经费报销。”
几秒后，回复来了：
“准。”
“名录发我，我来找。”
“另外——”
“录音那天，给我留个监听位。”
“我也想知道——”
“你能把薛之谦的歌，整活成什么鬼样子。”
林闲笑了。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
里面，暖黄的灯光下，布丁抬起头，对他轻轻“喵”了一声。
五只小猫挤在它身边，睡得正香。
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