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婚约,不得不从,只是本少爷,随性惯了,就怕池小姐受不了。”
赫泽羽语调轻佻锐利,似细砂磨过,令人不觉紧绷。
池沐眼皮沉了沉,手里捏着两枚玉佩,拼出了一枚完整玉佩,她注视着屏风外站姿随意的男子,道:
“小女子亦不想逼迫公子,只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成婚。”
池沐示意晓夏出去守门,悠悠道来:“祖父去世,池家就我一个女儿,方才的表哥,是祖母家的远房亲戚。”
“他们欺负我一个女子,想要抢夺池家的财产,只有我成了婚,才能拿到掌家权,守住池家。”
赫泽羽看得出方才那人的不怀好意,难怪祖父要让赫家子孙入赘,原来是池家陷入家产之争。
“所以,你想让我入赘,配合你,拿到掌家权。”
池沐道:“是的,我不能让池家的家产落入别人的手里。”
这婚事是十几年前就定好的,赫家来的这位,看起来并不是个善茬。
“这是一个交易,若是赫公子能帮我守住池家,这场婚事便不作数。”
赫泽羽不是来退婚的,她要是不愿意嫁,他也不会勉强。
被赶出来,身无分文的赫泽羽,暂时留在池家,帮了池小姐,自己也能恢复自由,一箭双雕。
“好,在下非常愿意,帮助姑娘守住池家。”
池沐把玉佩放在桌面,道:“赫公子放心,和离书我会提前签写好。”
赫泽羽抱拳:“有劳。”
池沐唤来晓夏和巧翠,吩咐下去:“你们先带赫公子入住西院休息。”
“是。”
池祖父在还未离世前,便想让孙女成婚,然而赫家迟迟未有消息。
池祖父猜到他们想反悔,无奈只能另做打算。
祖母心心念念想要让自己家的人继承池家,将池祖父气到病重,就这么撒手人寰。
池祖父一死,祖母擅自将吕净耀接到池家,威胁原身交代出池家所有的财产,不然就不让原身祭拜祖父。
对原身各种侮辱,原身伤心过度,想不开跟祖父一起走了。
巧翠和晓夏是池祖父专门替原身培养出来的,来得晚了些。
池家祖母把池祖父的印鉴给拿走了,池祖父很聪明,除了要有印鉴之外,还要有池家人的手印,否则无用。
池家认证的手印,就只有池祖父和池沐两人。
池沐走出屏风,一袭湖蓝绣金交领,系着白金色腰带,身段玲珑,勾勒着曼妙的弧度。
她越过中堂,从书房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放在案桌上,莹润的指尖掀开盒子。
里面放着一纸文书,内容是与赫家的婚书,还有官府的印章。
有了这个,池沐便可以跟赫泽羽去官府登记成婚。
家里那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祖母,千方百计想要阻挠原身成婚。
给原身下过药,导致原身变成几百斤重的女孩,无人敢娶,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她口快说出来的。
原身也是因为这事,绝望到失去希望。
祖母用身份压她,让她守孝三年,好给她的孙侄,腾出鸠占鹊巢的时间。
池沐这次不仅仅要守护家产,还得让人面鬼心的祖母不得善终。
池家和赫家是故交,当初赫家祖父上京赶考,被人陷害,是池家花了大半的钱救下了赫家祖父,两家便定下了亲事。
那时的池家是雁西有名的大户人家,赫家能攀上亲,也是高攀。
后来赫家祖父做了官,调任去了西南,池家被山匪打劫,留下一个女儿。
入住西院的赫泽羽放下简单的行囊,回想着往事。
池家出了事,祖父为了报答池家的救命之恩,承诺让赫家一子入赘池家。
赫泽羽母亲是父亲纳的妾,也是因为这个承诺。
主母才容纳下他们,没有再刁难过。
祖父觉得此事有失颜面,都是赫家的子孙,让他们用科考来证明自己。
赫泽羽在考试前,被主母用生母威胁,他妥协了,主母不放心,故意在赫泽羽的吃食里放了纸条,
赫泽羽舞弊被抓,三年不能再科考,主母做的事,祖父和父亲知道后,惩戒了一番。
赫泽羽其实知道吃食里有问题,把纸条换成了一首诗,因为存在舞弊嫌疑,还是判了三年。
这是赫泽羽故意为之,不然主母不会放过他和母亲。
祖父和父亲彻底倒向大哥,把他给推了出来,
就连走前,赫泽羽也未好好跟母亲道别,就是为了让他乖乖听话,入了池家,成为赘婿。
三年不能科考罢了,大哥先一步考中又如何,官场可不是看年龄,而是头脑,他迟早会回去。
池净耀告诉了祖母吕念芹,赫家人主动来池家入赘,
吕念芹品着茶,显然比池净耀冷静得多,就算来了又如何。
池沐要守孝,就算一个肯嫁,也嫁不了。
“她翻不出天来,你把心事都放在铺子上。”
“是。”
池净耀改了池姓,未正式进祠堂,身份不配位,无法真正继承池家。
要是他入不了池家,再回吕家,他怕是要没脸见人了。
池净耀得做出一些成绩出来,才能更顺利的入池家族谱。
“去忙吧。”吕念芹下起了逐客令,扭头又道:“去请赫家人过来。”
赫泽羽一听池老夫人要见自己,整理好自己的衣着,作为晚辈,初次见面,需得体些。
“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放下茶杯,端详起男子,长得一表人才,“赫家舍得让你入赘池家。”
赫泽羽振振有词道:“赫家一言九鼎,泽羽到此,就是为了入赘池家。”
老夫人嘴角冷撇了一下,问道:“你见过池沐了?”
赫泽羽道:“只见过画像。”
老夫人皱眉,池沐的画像她让人给换了,怎么真实怎么来,世间哪个男子不好容颜之色,
池沐那丑样,又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娶她。
“池沐需守孝三年,你的婚事之后再说吧。”
赫泽羽能等,池家的财产可等不了,“比起守,完成死者遗愿才是重中之重。”
老夫人笑意散去,冷眼瞧着他,毫不掩饰心中的阴森冷酷,一个男子不求容貌,那便是钱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