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言的“主动请缨”获准后,他正式踏入了献俘大典筹备工作的外围漩涡。虽然核心的决策和布局仍牢牢掌控在萧绝手中,但大量来自礼部、兵部、鸿胪寺乃至京兆尹府的协调文书、章程草案、预算申报,如同潮水般涌向他这张小小的书案。
工作量的激增并未让沈清言退缩,反而激发了他一种奇异的斗志。他知道,这些看似繁琐的公文往来中,正隐藏着风暴来临前的无数蛛丝马迹。而他,或许能凭借那不怎么靠谱却偶尔能带来惊喜的“系统”,以及身为现代灵魂对信息的一丝敏感,从中捕捉到有价值的东西。
他埋首于文山书海,【基础观察力强化】在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让他能更快地抓住关键矛盾和不协调之处。而更重要的,是那随时可能跳出来的“系统吃瓜提示”。
这日,他正在核对礼部与兵部就献俘大典仪仗和护卫安排的会签文书,两份文书在细节上多处抵触,明显是双方扯皮后的结果。他正头疼该如何提炼要点,系统的提示音悄然而至:
【叮!吃瓜提示:礼部尚书周大人与兵部尚书李大人,于昨日内阁小议时,就献俘大典主导权之争再起波澜。周大人以‘国之礼仪,当由礼部主导’为由,李大人则坚持‘涉及军威及俘虏安全,兵部责无旁贷’,双方唇枪舌剑,不欢而散。啧啧,都是为了在陛下和王爷面前露脸啊!】
沈清言笔尖一顿,内心了然:【果然!怪不得这两份文书互相拆台!原来是老大们没谈拢!】他立刻将这条信息记下,并在整理要点时,特意将双方争议的核心矛盾标注出来,附上简要分析,暗示此事需王爷亲自裁定,以免贻误大典。
另一日,他处理一批京城各衙门接待镇北侯先遣人员的费用核销单时,系统又冒了出来:
【叮!吃瓜提示:秦灼麾下副将张猛,三日前已率少量亲卫提前入京打点。此人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缜密,连日来出入各大酒楼、茶肆,宴请兵部、京兆尹府乃至一些清流御史,出手极为阔绰,所赠皆北境稀罕之物。已有数名中下层官员对其赞誉有加。】
沈清言心头一凛:【提前入京?结交官员?这是要营造声势、拉拢人脉啊!】他不敢怠慢,立刻将这张猛的行程、宴请对象(尽可能从单据和零星信息中推断)、以及其“出手阔绰”的特点,单独整理成一条简讯,混在日常文书摘要中,呈给了萧绝。他知道,萧绝一定能看出其中的深意。
最让他感到蹊跷的,是关于北狄俘虏的安置事宜。兵部提交的俘虏名册和基本情况说明,看似详尽,但在提及其中几名身份较高的贵族时,语焉不详,只以“负隅顽抗,伤势较重”为由,建议单独关押,暂不参与大典游行示众。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叮!吃瓜提示:北狄俘虏队伍中,有一名年轻俘虏,名为‘阿史那·云’,名册上标注为普通部落王子。然据不可靠小道消息称,此子容貌极其俊美,气度不凡,且被俘时身边护卫拼死抵抗,情形异常。其真实身份,恐非寻常贵族那么简单哦~】
阿史那·云?
沈清言盯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阿史那是北狄王族的姓氏!一个王族子弟,怎么会只被标注为普通王子?而且“容貌俊美、气度不凡”这种描述,出现在冰冷的官方文书背景调查中,本身就透着古怪。
【身份特殊?难道是什么流落在外的北狄王储?还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秘密?】沈清言敏锐地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关键点。他不敢妄下结论,但在整理相关文书时,特意将关于这名俘虏的疑点单独列出,并附上了系统提示中那句“真实身份恐非寻常”的猜测(当然,他将其改头换面成了自己的“合理怀疑”)。
他将这些或明或暗的信息,通过精心整理的文书摘要或是在萧绝询问时“不经意”流露的心声,一点点地传递上去。
有时,他会一边整理文书,一边内心嘀咕:【兵部这次对俘虏看守的安排怎么这么严格?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感觉,是防着北狄劫狱,还是防着……有人灭口?】
有时,他会“忧心忡忡”地向萧绝请示:“王爷,礼部与兵部在仪程上争执不下,眼看大典日期临近,是否需王爷明断,以免耽搁?下官观两部尚书似都憋着一股气……”
萧绝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或看着沈清言呈上的条陈,面上不露声色。但沈清言能感觉到,自己传递的信息,萧绝都收到了。因为随后,他总能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礼部与兵部的争执被迅速压了下去,采用了折中但更高效的方案;比如对那位副将张猛的监控似乎更加严密;又比如关于北狄俘虏的审讯,突然增加了精通北狄王庭内部事务的专家。
沈清言就像一个潜入深海的潜水员,不断将海底的暗流、礁石的分布、乃至隐藏的漩涡,通过一条纤细的通讯绳,传递给水面上的舵手。
他不知道自己传递的这些“瓜”究竟有多大价值,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一点点地靠近风暴的核心,并且,似乎真的能帮上一点忙。
这种参与感,以及萧绝那不动声色却精准的后续动作,让他心中那份不安稍稍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与强大者并肩面对危险的微妙感觉。
献俘大典的日期一天天临近,京城表面的喜庆气氛下,暗涌愈发湍急。而沈清言,这个原本微不足道的小翰林,已然成了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一个知晓部分秘密、并能传递特殊信息的……小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