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档案馆,坐落在皇宫深处,毗邻禁苑,是一座独立的、由巨大青黑条石垒砌而成的宏伟建筑。飞檐斗拱,形制古朴,却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肃穆与森严。平日里,这里门可罗雀,唯有特定的官员在严格的审批程序下,方能进入有限的外围区域查阅普通档案。而今日,两道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这里,打破了此地惯有的沉寂。
萧绝与沈清言几乎是足不点地,将轻身功夫提到了极致。宫道两侧的朱红宫墙飞速向后掠去,巡逻的禁卫远远看到是摄政亲王疾行,虽面露惊疑,却无人敢上前阻拦,纷纷避让行礼。
“档案馆守卫统领是赵无庸,是父皇的人,素来只认规矩和手令。”萧绝一边疾行,一边以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我们时间不多,秦灼反应过来,必会设法阻挠,甚至可能狗急跳墙!”
“明白。”沈清言简短回应,气息平稳,目光锐利地锁定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如同巨兽匍匐般的建筑。他的手悄然抚过腰间,那枚“玄螭佩”传来温润的触感,而系统空间内,那枚“虚空棱镜”也已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档案馆正门前,八名披甲持戟的禁军士兵肃立,眼神锐利如鹰。见到萧绝与沈清言疾驰而来,为首的队正立刻上前一步,按刀躬身:“末将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有何……”
“开门!”萧绝根本不给他问完话的机会,直接亮出那枚代表着摄政亲王权威的玄色蟠龙令牌,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奉陛下口谕,即刻调阅先帝手谕存档,核查要务!延误者,以抗旨论处!”
那队正看到蟠龙令,又听到“陛下口谕”、“抗旨论处”等字眼,脸色一变,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挥手:“快!开门!”
沉重的包铜木门被两名士兵奋力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露出了其后幽深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甬道。
萧绝看也不看那队正,与沈清言一步踏入。门内,是一名身着深青色宦官服饰、面容枯槁的老太监,正是档案馆掌司太监赵无庸。他显然已得到消息,躬身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程式化的恭敬,眼底却深藏着一丝警惕与疑惑。
“王爷,沈大人。”赵无庸声音尖细平稳,“不知二位欲查阅何类档案?按制,需登记在册,并由杂家陪同……”
“不必了!”萧绝再次打断他,目光如电扫过这老太监,“本王要进甲字区,查阅先帝关于北境及沈家的所有亲笔手谕。赵公公,前头带路!”
“甲字区?!”赵无庸瞳孔微缩,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却带着为难,“王爷,甲字区乃档案馆核心禁地,内有皇室秘法禁制守护,非陛下亲笔手令或持‘秘库钥’者,不得入内。此乃太祖定下的铁律,老奴……不敢违逆啊。”
“铁律?”萧绝向前踏出一步,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磅礴气势轰然压下,冰蓝色的眼眸中寒光四射,“陛下金口玉言,命本王核查旧案,辨明真伪!莫非赵公公认为,陛下的口谕,抵不过一纸旧规?还是说,这甲字区内,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怕被本王看到?!”
这番话已是极重!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诛心之言!
赵无庸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他深知这位摄政亲王的手段和权势,更明白今日朝堂上的风波。僵持下去,恐怕自己立刻就要倒霉。他咬了咬牙,终究不敢硬扛这位权势滔天的亲王,只得躬身道:“老奴……老奴不敢!王爷请随老奴来。”
他转身,从袖中取出一串造型奇特的青铜钥匙,打开了通往内层的又一道铁门,引着二人向档案馆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光线愈发昏暗,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陈年墨卷和防虫药草混合的奇异味道。通道两侧是一排排巨大的、标注着年份和类别的紫檀木架,上面堆满了各式卷宗。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穿过数道同样需要特定钥匙开启的铁门,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终于,在一条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面光洁如镜、看不出任何门户痕迹的黑色石壁。石壁之上,隐约可见九道龙形浮雕蜿蜒盘绕,龙身之上,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柔和却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的幽光——正是那“九龙玄壁”禁制!
到了!档案馆最核心的禁区入口!
赵无庸停下脚步,回身恭敬道:“王爷,此地便是甲字区入口。这‘九龙玄壁’禁制,非……”
他话未说完,萧绝已然对沈清言使了一个眼色!
就是现在!
沈清言心领神会,没有丝毫犹豫,意念一动!系统空间内那枚“虚空棱镜”瞬间被提取而出,出现在他掌心!那扭曲不定、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幽暗棱晶,在接触到外界空气的刹那,便自发地悬浮起来,表面那些诡异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一种混乱、扭曲、撕裂一切稳定结构的恐怖气息!
赵无庸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干扰器,激活!”沈清言在心中默念。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灵魂颤栗的能量波动,以“虚空棱镜”为核心,如同水波纹般猛地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壁!
那原本流淌着柔和幽光的“九龙玄壁”,在被这股能量波动触及的刹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光芒骤然变得极度紊乱、扭曲!九道龙形浮雕上的光流疯狂窜动,彼此冲撞、湮灭,发出一种低沉而令人牙酸的嗡鸣声!那坚实如同实质的禁制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暗淡、稀薄,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就是现在!”萧绝低喝一声,目光如炬,根据脑海中那“重生锚点”碎片最后指引的精确位置,身形暴起,如同猎豹般冲向石壁右下角一处看似毫无异常、与其他龙鳞无异的浮雕!
他并指如剑,体内精纯的内力凝聚于指尖,毫不犹豫地对着那片龙鳞猛地一按!力道、角度,分毫不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转动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响起!
就在那片龙鳞被按下的位置,石壁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细响,紧接着,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暗格,悄无声息地自光滑的石壁内滑出!暗格之内,没有任何卷宗或书册,只静静地躺着一个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打造、表面铭刻着繁复玄奥符文、散发着古老而神秘气息的——金匮!
找到了!
终极证据,就在其中!
整个过程中,赵无庸早已被那“虚空棱镜”的恐怖气息和禁制紊乱的景象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激活干扰器到暗格弹出,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
沈清言立刻看向那悬浮的“虚空棱镜”,只见其上的幽暗光芒正在急速闪烁,棱晶本体也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显然,强行干扰“九龙玄壁”这等高阶禁制,对它的负荷极大,持续时间比预想的可能还要短!
“快取!”沈清言急声道。
萧绝没有丝毫迟疑,伸手便将那暗金色金匮从暗格中取出!金匮入手沉重冰凉,上面的符文似乎有生命般微微流转。
就在金匮离开暗格的刹那——
“咔嚓!”
悬浮的“虚空棱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骤然碎裂,化作一蓬幽暗的光点,消散于空气中。
与此同时,那面“九龙玄壁”上的紊乱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九道龙形浮雕上的幽光重新开始凝聚、流淌,虽然比之前似乎黯淡了一丝,但那令人心悸的威压正在快速恢复!
禁制,即将复原!
“走!”
萧绝将金匮迅速纳入怀中,与沈清言对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转身便向着来路疾冲而去!
身后,是瘫软在地、魂飞魄散的赵无庸,以及那面正在重新凝聚恐怖力量的“九龙玄壁”。
身前,是漫长的甬道和未知的阻挠。
生死时速,争分夺秒!
他们必须在这最后的屏障彻底恢复、以及秦灼的阻挠到来之前,冲出档案馆,将这决定命运的金匮,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