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的归来,如同给濒死的巨兽注入了最后一剂强心针。城头之上,那震天的欢呼尚未完全平息,他已一步踏前,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在场每一位将领和官员。没有冗长的寒暄,没有推诿谦让,在那双燃烧着血色与决绝的赤眸注视下,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唯有他,才能执掌这危如累卵的局面。
“韩震!”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铿锵,瞬间压过了城外的喊杀与轰鸣。
“末将在!”浑身浴血的韩震猛地抱拳,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即刻起,京城所有防务,由本王节制!一应兵马调配,皆需本王令谕!”萧绝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却明显松了口气的皇帝萧宸,以及周文渊等文臣,“陛下坐镇中枢,稳定朝野民心。周尚书,统筹城内所有粮草、军械、医药,优先保障城防所需,不得有误!”
“臣等遵命!”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找到了主心骨的激动。
命令下达,萧绝不再有丝毫停顿。他大步走向城楼内侧临时搭建的沙盘前,那是守军将领根据最新战况匆忙堆砌的,虽粗糙,却清晰标示出了敌军大致的兵力分布与攻城重点。
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承受压力最大的北门——承天门。
“秦灼主力,必在此处。”萧绝的声音冰冷而确定,“本王亲守北门!”
他目光转向韩震:“着你,即刻从各部抽调最精锐的龙武军士卒,汇同所有可战之神机弩营,全部调往北门!弩箭、火器,优先供给!”
“末将领命!”韩震毫不迟疑,转身便去安排。
接着,萧绝的目光落在沈清言身上。无需多言,沈清言已上前一步,沉静开口:“王爷放心,城内后勤、伤员救治、民夫调度、舆情安抚,交由我来协调。”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会尽力……感知城外动向。”
萧绝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这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随即,萧绝又迅速对守卫其他城门的将领做出了部署:
“东门,李将军,着你部死守,不得后退半步!西门,赵将军,你部亦是如此!南门压力稍缓,但需警惕敌军迂回,王将军,着你部固守,并抽调部分机动兵力,随时准备支援各门!”
“末将等遵令!”几位将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最后,萧绝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沙盘上联军后方的模糊区域。
“敌军势大,久守必失。需断其粮草,乱其军心!”他沉吟片刻,召来一名以骁勇和机敏着称的年轻偏将,“陈将军,着你率领五百最精锐的轻骑,携带火油引信,自南门隐秘处潜出,绕至敌军侧后。具体方位……”他看向沈清言。
沈清言立刻闭目凝神,全力催动脑海中那微弱的精神连接。片刻后,他睁开眼,语速极快且带着不确定:“系统反馈极其模糊……能量扫描显示,西北方向,距此约三十至五十里,有大规模……生命体及物资聚集迹象,疑似……联军后勤囤积点或主要牧区路径……但无法精确!”
信息有限,甚至可能偏差,但这已是目前能得到的唯一线索。
萧绝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令:“就依此方向!陈将军,你部相机行事,找到敌军粮道或后勤营地,焚毁袭扰!不必硬拼,一击即走,以扰乱为主!”
“末将明白!定不辱命!”陈将军抱拳,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迅速转身点兵去了。
命令如同水银泻地般迅速传达下去。整个京城的防御体系,在这位重归统帅的掌控下,开始以一种超越之前的高效和韧性运转起来。
萧绝本人,则径直来到了战斗最激烈的北门城头。这里,龙武军精锐和神机弩营的士兵已经迅速就位。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硝烟弥漫的垛口前,所有士兵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坚定。
城外,秦灼显然也察觉到了城头守军士气的变化以及防御重心的调整,攻势愈发猛烈。巨大的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带着凄厉的风声砸向城墙,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落下,无数北狄和西羌士兵如同潮水般涌来,架起云梯,疯狂攀爬。
“神机弩!目标,敌军弓手阵列与攻城塔操作手!三轮齐射!放!”萧绝冷静的声音在城头响起。
“砰!砰!砰!砰——!”
沉闷而有力的爆鸣声再次成为战场的主旋律!经过改良的神机弩展现出恐怖的杀伤效率,特制的弩箭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收割着城外敌军暴露在外的有生力量,尤其是对操作笨重攻城器械的士兵造成了巨大杀伤,一度压制得敌军抬不起头。
“滚木!擂石!倒金汁!”萧绝的命令简洁而有效。守军依令而行,将死亡的阴影倾泻在攀城敌军头上。
萧绝本人更是如同定海神针,屹立在箭矢纷飞的城头。他虽未亲自挥剑搏杀,但那冰冷的目光、精准的指令以及周身散发出的无形煞气,极大地稳定了军心。他甚至偶尔会夺过身旁士兵的强弓,搭上重箭,手臂稳定得不像一个病人,箭矢如同长了眼睛般,将那些即将攀上城头的敌军头目射落城下!
而在皇城临时设立的指挥中枢内,沈清言同样忙碌到了极致。他协调着各部官员,确保伤兵能得到及时救治,民夫能将守城物资源源不断送上城墙,同时还要安抚惊恐的百姓,镇压可能出现的骚乱。他不时闭目凝神,竭力捕捉着系统那断断续续的反馈。
【…警告…大规模…能量…向西门…偏移…】
【…检测到…小股…快速移动…单位…从东面…靠近…】
这些模糊的预警,被他立刻通过令兵传递给各门守将,使得守军能够提前做出一些针对性的调整,虽不能决定胜负,却在关键时刻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萧绝的归来,不仅带来了士气,更带来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防御体系和主动出击的胆魄。原本岌岌可危的京城防线,在这位统帅的强力支撑下,竟然奇迹般地顶住了联军如同狂涛怒浪般的凶猛进攻,如同暴风雨中依旧死死钉在原处的礁石!
夕阳最终完全沉入地平线,夜色降临。联军的攻势暂时缓和,但城外连绵的营火如同恶魔的眼睛,预示着明日更加残酷的战斗。城头之上,士兵们抓紧时间喘息、修补工事、搬运尸体。萧绝依旧站在垛口前,望着远方那片火光,赤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秦灼和他的联军,绝不会就此罢休。但至少今夜,京城,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