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跳这支舞，你脸颊竟有些发烫。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再说了，游戏里跳舞可不是隔着屏幕戳泡泡，得真真切切跟着节奏抬手、转身，你现实里也不算什么舞林高手，顶多是大学时为了学分凑过几次表演，被朋友拽去酒吧晃过两下。好在这曲子听了两年，旋律早刻进了脑子里，动作不算复杂，俩人合拍就行，目前倒还能勉强跟上。
直到那个互相转身的动作——你刚旋过半个圈，鼻尖突然钻进一缕淡淡的稻香，混着金明池的水汽，清清爽爽的。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脚下不知怎的就绊了自己一下，身子猛地往前踉跄了半步。
身子往前踉跄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一股温凉的力道稳稳托住。
你抬眼撞进楠厄的眸子里，他眼底还带着方才跳舞时的笑意，此刻却掺了点急，像被风吹皱的金明池水面：“小心些。”
他的指尖很轻，白衫袖口扫过你手腕时，带过一阵比稻香更清冽的气息，像是刚从雁门关的草场回来，混着点晨露的凉。你猛地回神，赶紧站稳了些，耳尖比刚才更烫了：“对、对不起，我没站稳……”
【丢死人了！跳个舞还能绊倒自己，楠厄会不会觉得我这萌新是来砸场子的？】你心里头把自己数落了八百遍，偏偏脸上还得维持着懵懂，垂着眼帘看脚下的雕花木台——台面上刻着缠枝莲纹，被来往玩家踩得发亮，倒衬得你方才那一下踉跄格外显眼。
楠厄却没松开手，只是轻轻往回带了带，示意你跟上节奏：“没事，这动作转身时容易踩错位，我之前第一次跳差点也摔了。”他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尾音带着点笑意，“跟着我步子来，慢半拍也没关系。”
音乐还在淌，是最甜的那段副歌。周围原本凑来看热闹的玩家里，有人低低笑了声：“这萌新有点憨啊，舞伴好温柔。”另一个接话：“可不是么，要是换我和我搭子跳舞对方摔着了，我肯定要发寒友圈……”
你听着耳根更热，却被楠厄带着，慢慢找回了节拍。他的动作舒展又稳，像是把这曲子跳了千百遍，每一个抬手、旋身都恰到好处，连带着你也跟着顺了许多。方才那股稻香又若有似无地飘过来，这次你没敢再走神，只悄悄记下——这味道既不像汴京酒楼的米香，也不像江南稻田的浓，倒像是……信息素？
跳到间奏时，他突然侧头看你，眼尾弯着：“感觉怎么样？比刚才顺多了。”
你正想说“还好”，系统突然弹出提示：【信息素稳定值100%】
你有些疑惑，差点又忘了动作。楠厄瞧着你这反应，低笑出声：“想什么发呆呢？”
【不对吧？不对吧？怎么楠厄也是Alpha？】你猛地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眼底的温柔笑意。
【不是哥们，你看看这，这么温柔，这么可爱，怎么会是Alpha？】
你这么想着，偏这时音乐到了收尾的动作，两人需得相对站定，指尖相触，像托着片飘落的花瓣。你的指尖刚碰上他的，就被那点凉意惊得缩了缩，却被他轻轻按住了。
“别躲。”他声音压得低，像怕被旁人听见，“刚解锁的花环，不戴上看看？”
你手忙脚乱地点开配饰栏，把粉色花环往头上一戴，花朵扫过脸颊时，痒痒的。抬眼时，正看见楠厄望着你，眼底的笑意比金明池的水光还亮。
他没回答旁人的话，只低声问你：“好看。还想再跳一支吗？”
风从池面吹过来，带着荷叶的清香，混着那缕若有似无的稻香，缠缠绵绵地绕在两人之间。你看着他白衫上被风吹起的衣袂，突然觉得——当回萌新，好像也没那么糟。
你至今没摸清这游戏里的Abo分化到底依循什么道理。想当年楠厄还是个捏脸都要你手把手教的萌新，你和宁鹏岁把他护得严实，游戏里那些撕逼骂战、副本甩锅的负能量半分没沾到他，以至于他如今性子还是温温软软的，说话时尾音总带着点没褪尽的糯意。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没心思。比如那双异瞳——左眼像淬了朱砂的红，右眼像浸了寒潭的蓝，竟和你冯林号上那异瞳的色调分毫不差，再瞧两人游戏天数，他比你晚登了一百三十多天，不知情的见了，真要笑称你是把他当亲儿子养。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被护得干干净净的人，分化成了Alpha。
而你——一个带他闯过无数副本、教他捏脸调时装、连论武套路都手把手教的“前辈”本人进入游戏愣是分化成了omega。
这事儿想起来就叫人牙酸。
楠厄的再跳一支的提议悬在半空，你最终还是摇了头：“不了，我……我还有点事要做。”
他眼里的光淡了些，却没半分尴尬，只弯着唇应了声“好”，声音软得像金明池边垂落的柳丝：“那我先去复盘论武了，下次见？”
你胡乱应着加了好友，便转身快步下台，背后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温的，像春日晒在身上的光。
其实哪是有事。舞蹈这东西，没活力点也能瞎晃悠，更何况身边还有楠厄这么个香香软软的伴儿，傻子才不想多待。真正让你落荒而逃的，是他那句“再跳一支”——你哪敢啊。
方才那支《君心我心》还算熟，可换了别的？比如九灵那支舞的步法的，有一段下趴抬腿，你光是看着就感觉自己腰传来一股疼感；再比如九尾，这首歌大半都在扭，你光想想自己手脚僵硬得像提线木偶，跳起来怕不是个人机本机。
看来这身份玩法的舞技，是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下苦功了。
离开金明池时，夕阳正把水面染成熔金，你摸出系统面板瞧了眼——信息素稳定值：100%。挺好，正好趁这时候把实验做下去。
之前摸出了提升稳定值的法子，可还没弄明白这数值会被什么影响。你揣着之前的假设，打算找个Alpha少点的地方待着——倒也不是完全没Alpha，就是玩家稀稀拉拉的，省得被谁的信息素搅了实验。
沿着河畔慢慢走，你点开了地图。玩这游戏两年，正经跑图的次数屈指可数，真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儿，一时竟想不起来。指尖在光屏上划来划去，从汴京的朱门高墙，到杭州的乌篷船影，再到雁门关的风沙漫天……热门地图常年飘着玩家Id，冷门的也总有几个搬砖党蹲点。
划了约莫三两分钟，指尖突然顿在一处地图边缘，你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打定主意。
就这儿了。
你关掉地图，抬手吹了声哨。远处掠过一道白影，是你绑定的飞鹤，扑棱着翅膀带着你飞向空中，飞鹤振翅时带起一阵风，卷着金明池的荷香，朝西北方飞去。
你望着消失在暮色里的金明池，转身往传送点走。风里似乎还缠着方才那缕稻香，你摸了摸头上的粉绒花环，花朵蹭得掌心发痒。
总得弄明白，这稳定值到底藏着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