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那无声的怨念枷锁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而上,不仅束缚身体,更试图钻入识海,污染灵台。若是心志不坚者,顷刻间便会堕入自身心魔编织的幻境,被负面情绪吞噬。
然而凌玥神魂稳固,道心通明。面对这无形束缚,她甚至无需刻意催动法诀,护体灵光自然勃发,清辉流转间,那些怨念枷锁触之即溃,如同冰雪遇阳春,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化为缕缕青烟。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鬼胎化身的黑红色闪电已扑至面前!那裂开的巨口散发出浓烈的尸臭与灵魂腐朽的气息,尖锐的指爪直取凌玥双目,速度快得超越肉眼捕捉的极限!
“孽障!”
凌玥清叱一声,面对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她竟不闪不避,持剑的右手手腕微不可查地一振,霜华剑于方寸之间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后发先至,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鬼胎眉心那最为浓郁的邪气节点之上!
这一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凝聚了凌玥对力量极致的掌控。至阴至寒的玄霜剑气,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瞬间透入鬼胎体内,并非蛮力破坏,而是直指其由无数杂乱“色彩”与怨魂强行糅合而成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核心!
“咯咯……呃?!”
鬼胎前扑的势头戛然而止,怪笑声卡在喉咙里。它周身缭绕的黑红色邪气剧烈翻腾,体表那些血色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玄霜剑气的极致冰寒,不仅冻结其形,更在冻结、撕裂其混乱的本质。
但它毕竟是集色彩收集者残骸与大量负面能量孕育而成的邪物,凶戾异常。受此重创,非但没有立刻溃散,反而激发了最原始的暴虐。它发出一声尖锐到足以震碎普通人心魄的嘶嚎,两只青黑色的小手猛地抓住霜华剑的剑身!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烙入冰水,鬼爪与剑身接触的地方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突,黑红邪气与月白剑光相互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鬼胎竟想凭借蛮力与邪气,污染甚至折断这柄神兵!
凌玥眸光一寒,体内灵能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涌而出,通过剑身源源不断压向鬼胎。
“冻结!”
更强的玄霜之气爆发,以剑尖接触点为中心,冰层迅速沿着鬼胎的手臂向上蔓延,瞬间覆盖了它的双臂、肩膀,并向其躯干和头颅蔓延!鬼胎挣扎的动作变得迟缓,嘶嚎声也带上了惊怒。
就在凌玥准备一鼓作气,将其彻底冰封粉碎之时,鬼胎那流淌污血的双眼窟窿中,幽光一闪,它猛地张开巨口,却不是咬向凌玥,而是喷出了一股浓郁如墨、汇聚了世间最深沉绝望与痛苦的黑色气流!
这并非物理攻击,而是高度浓缩的《绝望之眼》的本质力量!是色彩收集者临死前献祭而来的、属于陈星那幅邪画的核心“色彩”!
这股黑色气流无视了物理层面的冰封,直接穿透玄霜剑气,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凌玥的手臂,并向其心神侵蚀而去!刹那间,凌玥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幻象——至亲惨死、挚友背叛、道途崩毁、自身沉沦……种种能引动修士心魔的极致绝望场景轮番上演,冲击着她的道心。
这鬼胎,竟懂得利用不同“色彩”的特性进行组合攻击!
凌玥眉头微蹙,这凝聚的绝望之力确实歹毒,若被其侵入心神,即便以她的修为,也要费一番手脚。她心念一动,识海中观想出一轮明月,清辉洒落,护住灵台,万邪不侵。同时,空闲的左手迅速结印,指尖跳跃着纯阳雷罡。
“散!”
她屈指一弹,一缕细小的金色电蛇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那黑色气流之中。
“轰!”
纯阳雷罡至刚至阳,正是这等绝望阴邪之力的克星。金色电光在黑色气流中炸开,如同黎明驱散长夜,那浓郁的绝望瞬间被涤荡、净化,消散于无形。
鬼胎见状,发出了更加焦躁和怨毒的嘶鸣,它意识到眼前之人的难缠远超预估。冰封正在加速,它的下半身已经彻底失去知觉,化为冰雕。
它猛地抬起头,那双流血的窟窿似乎穿透了画廊的墙壁,望向了南城的方向,那里有它渴望的、同源而又庞大的“尸气”与“阴煞”!
“哇——!!”
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无比、蕴含着某种特殊韵律的啼哭!这啼哭不再仅仅是精神攻击,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定位!
与此同时,南城,槐荫路附近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防空洞深处。
黑暗中,一双双青灰色的眼睛猛地睁开。
“嗬……”
“嗬……”
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密密麻麻,至少有二三十具“人尸鬼”如同听到了集结的号令,同时从沉睡(或者说待机)状态中苏醒。它们动作僵硬地转向某个方向——正是画廊所在的方位!
而在这些“人尸鬼”的中央,地面刻画着一个巨大的、与之前碎布上相同的“狞笑人皮”符号。符号中央,摆放着一具格外高大的尸体,这具尸体并非青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暗铜色,皮肤干瘪紧贴骨骼,散发着远超其他人尸鬼的凶煞之气!
当鬼胎的啼哭声传来时,这具暗铜色尸体的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
画廊内。
凌玥也感知到了鬼胎那声啼哭中蕴含的召唤意味,以及南城方向骤然升腾而起、并向着这边快速移动的浓郁尸煞之气!
“还想召唤援兵?你没有机会了!”
她不再给鬼胎任何机会,霜华剑光华彻底内敛,所有的力量凝聚于一点。
“玄冰……寂灭!”
剑尖微震,一股无形的、代表绝对静止与终结的法则波动,顺着剑身传入鬼胎体内。
鬼胎挣扎的动作彻底凝固,体表的冰层不再仅仅是物理冻结,而是将其存在本身都“冻结”了。它那狰狞的表情,流淌的污血,缭绕的邪气,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活力与色彩,化为一种死寂的灰白。
下一刻,如同风化的沙雕,鬼胎的躯体连同覆盖其上的冰层,悄无声息地崩解、湮灭,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精纯但已被净化的阴性能量,被凌玥随手收起。
鬼胎,灭。
凌玥持剑而立,面色如常,但眼神却更加深沉。她看向南城方向,那里,数十道散发着尸煞气息的身影,正以一种远超常人的速度,冲破749局外围的封锁,朝着市中心,确切地说,是朝着这个刚刚结束战斗的画廊,疯狂涌来!
“画皮……终于要亲自下场了吗?”凌玥低声自语,霜华剑再次发出清鸣,战意升腾。
这场由“画家”与“画皮”掀起的风波,看来要在今夜,见个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