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货膨胀”这个词,凤倾城听不懂。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攥紧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视觉上的冲击是巨大的,但还不足以摧毁她用十年仇恨构筑起来的心理防线。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冰冷而强硬:“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朕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为了杜绝后患,斩草除根,是唯一的选择!”她振振有词,“那些人,既然享受了李昊和苏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就应该有朝一日,为他们的主子陪葬的觉悟!”
这番冷酷的言论,让旁听席上那些被她划为“余孽”的官员家属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江澈闻言,点了点头。
“说得好。‘斩草除根’,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坚持这个理论,那我们就来深入探讨一下。”
“传第一批证人上庭!”
法槌落下。
所有人都以为,江澈会传唤那些被凤倾城视为核心仇敌的李昊或者苏凝雪的家人,来一场激烈的当庭对质。
然而,出现在证人席上的,却是几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模糊不清的灵魂。
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平凡,如此的微不足道,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尘埃。
第一个灵魂,是一个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的老者。
他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仆役服饰,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而胆怯,一看就是那种在深宅大院里干了一辈子活计,连跟主子说句话都会紧张得发抖的老仆人。
他被传唤到证人席上,显得手足无措,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被告席上那个气场强大的女皇。
“姓名,职业。”江澈温和地问道。
“老……老奴……福伯,”老者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是……是原来礼部尚书王……王大人府上的……扫地仆人。”
礼部尚书王大人,就是那个因为站错队,被凤倾城抄家灭族的倒霉蛋之一。
“福伯,别紧张。”江澈安抚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或者你的家人,参与过当年陷害凤氏家族的阴谋吗?”
福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啊!绝对没有啊!老奴……老奴在王家扫了一辈子的地,连尚书大人的面,都……都没见过几次。朝堂上的大事,老奴一个字都不懂啊!”
“那你为什么要被处死?”
“我……我不知道啊!”福伯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老眼,望向凤倾城,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不解的哀求,“女皇陛下……老奴……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奴只想安安稳稳地扫地,拿到工钱,回家给老婆子买点药……为什么……为什么也要把老奴拉出去,腰斩啊?”
这个问题,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地扎进了凤倾城的心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
说因为你是王家的人,所以你就该死?
不等她想出辩解的词汇,第二个证人,已经被传送了上来。
这一次,甚至连一个完整的人形都没有。
那是一个刚刚成型的、粉雕玉琢的婴儿灵魂。
他太小了,甚至还不会说话,只会睁着一双纯净无瑕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然后因为害怕,发出了“哇哇”的哭声。
【证人:苏澈,苏凝雪胞弟,死亡时,年龄三个月。】
光幕上打出了证人的信息。
整个法庭,都因为这婴儿的哭声,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他能有什么罪?
他的罪,或许就是投错了胎,成为了苏凝舍的弟弟。
凤倾城看着那个婴儿,呼吸不由得一滞。
前世,她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跟着她一起,死在了那杯毒酒之下。
婴儿的哭声,仿佛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回忆。
“他……”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用最弱小的受害者,发出最诛心的质问,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情感冲击,远比传唤一百个大仇人来当庭对骂,更具杀伤力。
“够了!”
凤倾城猛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愿再看。当她再次睁开时,那丝动摇已经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硬的冷酷。
“斩草,必须要除根!”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他们活着,就是对朕最大的威胁!今日放过他们,他日他们长大,必定会来找朕复仇!朕,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威胁?”
江澈笑了。
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好,你说威胁。那我们来看看,另一个没有‘威胁’的世界,是怎样的。”
他对着上方的直播间镜头,打了个响指。
“家人们,付费项目来了啊!想不想看看,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凤倾城,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想看想看!主播快点!”】
【“榜一大哥‘只想看乐子’送出‘平行时空直播间’x1!搞快点!我已经等不及要看打脸了!”】
江澈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谢老板!服务马上就到!”
他伸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巨大的光幕,如同电影银幕般,在凤倾城的面前,缓缓展开。
光幕之中,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她没有重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