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看着温琼华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虽然相信她的能力和身边人的保护,但心中仍不免提起一丝紧张。萧珩更是焦急地踱步。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冷香。那位“玉璧公主”正蜷缩在锦床深处,用厚厚的云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上去确实像一只受惊过度、脆弱无助的小动物,看得人心生怜惜。
温琼华示意青黛和白芷在稍远处等候,自己走到床边,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玉璧公主?我是黎国的静安郡主温琼华。听闻公主受了惊吓,特来看望。公主不必害怕,这里很安全。”
床上的人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些,没有回应。
温琼华也不急,继续温言道:“殿下远道而来,身心疲惫,又遭此变故,更需要保重身体。无论如何,总要吃些东西才好。若是南国厨子不合口味,我府上倒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可以让他们……”
这时,碧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碧粳米粥走了进来,语气担忧:“郡主您看,奴婢们熬了最好的粥,可公主就是不肯吃一口,这样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啊……”
温琼华看了一眼那粥,又看了看床上依旧毫无反应的公主,沉吟片刻,伸出手,对碧奴道:“给我吧。”
碧奴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怎敢劳烦郡主……”
“无妨。”温琼华接过粥碗,在床边坐下,用玉匙轻轻搅动,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递到公主唇边,声音愈发温柔耐心:“公主,尝一口好不好?就一口。身子是自己的,饿坏了,心疼的还是在意你的人。”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或许是她的身份不同,那一直蜷缩着的公主,身子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竟然慢慢地抬起了头。
依旧是那张美得惊心动魄、雌雄莫辨的脸,但此刻苍白无比,眼眶微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怯生生的,如同受惊的林中小鹿,楚楚可怜地看向温琼华。当看清温琼华温和无害的面容时,那眼神中的恐惧似乎稍稍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依赖和委屈。
她怯生生地看着温琼华,又迅速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递到唇边的粥匙上,犹豫了片刻,竟然微微张开了嘴,顺从地吃了下去。温琼华心中一软,虽觉有些异样,但此刻对方的脆弱看起来如此真实。
她微微一笑,继续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
她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全程都用那种依赖又委屈的眼神看着温琼华,仿佛温琼华是她唯一的救赎。
碧奴在一旁看着,那张妩媚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掩口笑道:“真是怪事!奴婢们怎么劝怎么喂,公主都不肯吃一口。还是静安郡主有办法,公主竟肯用了!真是多谢郡主了!”
温琼华微微一笑,抬眸看了她一眼,笑容浅淡:“许是本宫与公主投缘吧。”她继续耐心地喂着粥,她心中却是愈发肯定,这侍女的话……听起来像是感激,细品却有点刻意,仿佛在强调她的特殊?而且,公主这反应……未免太过像一只完全依赖他人的幼兽,与她那份冷艳神秘的气质有些违和,这位公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柔弱。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温琼华拿出自己的绣帕,轻轻替“公主”擦了擦嘴角。“这才乖。好好休息。”
“玉璧公主”忽然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抓住了温琼华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依赖:“郡主……你明日……还会来看我吗?”
温琼华看着她那双泫然欲泣、满是期盼的美丽眼眸,顿了顿,终是柔声道:“若公主需要,自然可以。”
温琼华起身,又安抚了几句,这才带着青黛白芷告辞离去。
走出房门,她对上谢临渊和萧珩关切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回府的马车上,温琼华才微微蹙眉道:“那位公主……确实看起来吓得不轻,脆弱得很。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谢临渊立刻问。
“说不上来,”温琼华靠在软垫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就是感觉……太脆弱了,脆弱得像一张精心描绘的画。还有那个侍女……”
谢临渊将她搂入怀中,眼神深邃冰冷:“不管她是真脆弱还是假脆弱,既然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让我夫人去劳神费力……这笔账,我记下了。”
他心中冷笑,不管这“玉璧公主”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想玩柔弱博取同情、尤其是博取他娇娇儿的同情,进而接近他们?那就要做好被剁掉爪子的准备。
而国宾馆内,待温琼华走后,“玉璧公主”脸上的怯懦和依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淡漠。她接过碧奴递来的漱口水,仔细地漱了漱口。
碧奴低声道:“主人,这静安郡主果然如传闻般,看似柔弱,实则通透。她似乎……有所察觉。”
“玉璧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察觉又如何?越是通透的人,有时候反而越容易陷入自以为是的‘善意’里。她是个不错的棋子……也是接近谢临渊和萧珩的最好桥梁。”
“下一步?”
“继续‘病着’,只‘信任’她一个人。”眼前浮现出那张容色倾城的脸,眼中的热切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