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京城内的喊杀声逐渐平息,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灼气息久久不散。街道上遍布狼藉,士兵们正在清理尸体,收缴武器,一派大战后的肃杀景象。
郡主府已暂时成了救治伤员的场所。白芷带着药童和太医署赶来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王琳儿的伤口已被白芷妥善包扎,她性子跳脱,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住地跟坐在床边陪她的萧珏吹嘘自己刚才多么神勇。萧珏这次没再调侃,看着她苍白的笑脸和肩上的纱布,眼中满是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最让人揪心的是沈砚。他失血过多,伤势极重,气息奄奄。
谢临渊看着沈砚惨白的脸和身上狰狞的伤口,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庆幸,更有深深的感激与敬意。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在关键时刻,竟有如此胆魄和忠义!
“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谢临渊对白芷沉声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温琼华看到奄奄一息的沈砚强忍着泪水,对白芷道:“白芷,拜托你了!”
王琳儿左肩简单包扎着,还疼得龇牙咧嘴,却凑过来看着沈砚,小声对萧珏说:“这书呆子……还挺厉害的啊吔……”萧珏此刻也收起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看着沈砚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后怕。
“主子放心,属下必尽全力。”白芷郑重承诺。
这时,墨影前来禀报:“主子,谢临风未死,那一箭偏离了心脉半分,现已止血囚禁。如何处置?”
谢临渊冷笑一声,眼里全是残忍,“他倒是命大,把他关进暗影阁最深处的地牢里,交给墨雨(方承嗣),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太快玩死了就行!”对于这个所谓的“弟弟”,他早已经仁至义尽了!
皇宫·养心殿
本该“病重垂危”的皇帝萧明启,此刻却端坐在龙椅上,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清明,哪有一丝病入膏肓的模样?萧珩和谢临渊站在下首,汇报着情况。
“逆臣萧何已被擒获。赵承禹在混战中试图自刎,已被卸去下巴。现二人正跪在殿门之外。宫城内叛军基本肃清,玄武门之乱已平。郡主府之围已解,叛首谢临风中箭身亡。”萧珩言简意赅,并未透露谢临风的真实行踪。
皇帝冷哼一声,“他倒是想死个痛快,将他们压下去关起来吧,朕....不想看见他....”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谢临渊身上:“临渊,辛苦了。郡主无恙否?”
“回陛下,臣及时赶到,郡主无恙。只是……沈砚为保护郡主,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臣的府医正在全力救治。王琳儿姑娘为护三殿下,受了刀伤,所幸未伤及要害。”谢临渊语气平稳,但提及沈砚时,眼底闪过一丝沉重。
皇帝叹了口气:“这王姑娘倒是骁勇!不愧是王将军的女儿!沈爱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速派太医署最好的太医前去诊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救活他!”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朕没想到,谢临风竟然逃出了天牢,还参与了此事。”
谢临渊躬身道:“是臣失察,请陛下治罪。”
皇帝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罢了,蛀虫总是防不胜防。倒是朕……此次兵行险着,险些酿成大祸。”
皇帝看向萧珩,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考验:“珩儿,你是否怪朕……连你也瞒着?”
萧珩心中一凛,立刻躬身:“儿臣不敢!父皇深谋远虑,以此引蛇出洞,一举铲除奸佞,儿臣唯有钦佩!”他确实后怕,若父皇真有事,后果不堪设想,但也明白了父皇的帝王心术。
皇帝叹了口气:“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赵家虽远离朝堂许久,但是追随者众多,又与废太子一党盘根错节,若不让他们自己跳出来,如何能连根拔起?只是……”他眉头紧锁,“朕没想到,竟真的有人如此胆大包天,连药王谷也敢动!玉卿如今下落不明,是朕之过。”
原来,皇帝派萧玉卿秘密返回药王谷,一是为了放出假消息,二也是为了取一批更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并加强谷中防卫,却不想此举反而让萧玉卿的行踪暴露,遭了毒手。这出乎了皇帝的预料,也让他更加震怒。
“陛下,当务之急是全力搜寻萧公子下落,并彻查药王谷遇袭真相。”谢临渊道,“另外,太子一党余孽……”
“一个不留!”皇帝眼中寒光一闪,“按名单抓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赵家,满门抄斩!把赵承禹留到最后一个,让他看看,是他的愚蠢,害了他赵家的满门!至于萧何……”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随即被帝王的冷酷取代,“废为庶人,终身圈禁宗人府,非死不得出!”
谋逆大罪,就此定论。一场血腥的清洗,即将席卷京城。
永嘉公主站在新建的鸿胪寺阁楼的窗前,遥望着渐渐亮起的皇城方向。虽然距离遥远,但夜里的喊杀声和火光,她听得真切,看得分明。
一名心腹侍女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低声道:“公主,黎国宫变已平息,太子兵败被擒,皇帝无事,二皇子萧珩或将封为太子。临渊公子....这次又立了大功呢!”
永嘉公主轻轻“嗯”了一声,面纱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骄傲和更深的期待。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乱局已定……哥哥……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