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外的驰道上,一队快马踏着尘土疾驰而来。为首的扶苏身着银白色铠甲,甲片上沾着一路的风尘与草屑,鬓角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眼神却依旧锐利——三十天的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从临淄到咸阳,近千里的路程,他终于在最需要的时候赶了回来。
驰道旁的草木已泛出春绿,咸阳城的轮廓在远处渐渐清晰,巍峨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扶苏勒住马缰,望着熟悉的城门,深吸一口气——这里不仅是大秦的都城,更是此刻风波的中心,蜂窝煤引发的动荡,正等着他去平息。
“公子,先回府中梳洗休整片刻吧?”亲兵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忍不住劝道。
“不必,直接入宫。”扶苏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不容置疑,“父王定在等着消息,耽误不得。”
说完,他双腿一夹马腹,率先朝着宫门奔去。马蹄踏过城门下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守门的士兵见是扶苏,连忙放行,无需通报便直奔章台宫。
章台宫的议事殿内,气氛凝重。嬴政身着玄色冕服,坐在御座上,手中捏着一份账册,眉头紧锁,案几上还放着几份关于蜂窝煤风波的奏报。听到殿外的脚步声,他抬头望去,见扶苏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还是沉声道:“回来了?一路辛苦,先坐下说话。”
扶苏躬身行礼,却未落座,直接走到案前:“父王,关中的蜂窝煤风波,究竟如何了?”
嬴政将账册推到他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焦虑:“你自己看。如今光咸阳附近,因破坏售煤点、剥死树木被抓的人,就有一百余人;若算上整个关中,已抓了近千人。可抓得越多,烧炭翁的反抗越激烈,昨日还有人聚集在泾渭工业苑外闹事,要求停止售卖蜂窝煤,恢复木炭交易。”
扶苏快速翻阅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被抓者的姓名、籍贯、罪行——有的是夜间砸毁售煤点的陶瓮,有的是在山林中剥掉数十棵树的树皮,还有的是散布“蜂窝煤有毒”的谣言。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父王,此事不对劲。烧炭翁多是零散谋生,哪有如此强的组织力?既能统一行动破坏售煤点,又能精准剥树阻断‘树皮换煤’,背后定有内情,或是有人暗中挑拨。”
他下意识地说道:“黑龙卫可有消息,见嬴政没说话,那黑冰台呢也没有查到消息吗
话未说完,嬴政便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黑龙卫?黑冰台?那是什么?大秦何时有过这样的部门?”
扶苏心中一咯噔,暗骂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网络上果然都是骗人的。哪知道大秦根本没有这些情报机构。他连忙稳住心神,躬身解释:“父王,是儿臣失言。那是我设想的情报部门。如今关中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只知道是烧炭翁闹事,却查不清是谁在背后煽动、谁在提供支持,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部门,信息闭塞,才难以及时平息风波。”
嬴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点了点头:“你说的这‘情报部门’,倒也有些道理。如今大秦疆域越来越广,各地异动频发,若能有专门的人探查消息,确实能少些被动。不过此事暂且搁置,先解决眼前的蜂窝煤风波再说。”
他话锋一转:“你说背后有推手,可有什么头绪?”
“暂时没有,但儿臣想亲自调查。”扶苏语气坚定,“请父王下旨,将关中各地被抓的人,全部集中到咸阳城外的临时营地,儿臣要逐一问话,找出他们之间的关联,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
嬴政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好。不过各地抓的人分散,要集中到咸阳,需得三日时间。你一路劳累,先回天工阁休息三日,待人聚齐了,再着手调查。”
“谢父王。”扶苏躬身领命,却并未真的去休息——离开章台宫后,他径直去了天工阁,那里是蜂窝煤的研发与生产之地,工匠们最清楚风波的来龙去脉。
天工阁的工坊内,蜂窝煤因积压而停产,工匠们大多在整理工具,见扶苏回来,纷纷围了上来。“公子,您可算回来了!这蜂窝煤,百姓们都不敢来工坊购买,咱们也急得慌!”负责蜂窝煤生产的工匠老刘,脸上满是焦急。
“我正是为这事来的。”扶苏示意大家坐下,“你们仔细想想,关于‘蜂窝煤断了烧炭翁生路’的传闻,最早是何时出现的?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工匠们纷纷低头回忆,有的说“好像是去年十二月”,有的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天特别冷”。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名年轻工匠突然拍了拍大腿,高声道:“公子!我想起来了!那传闻出现的时间,正好是王剪老将军率领伐楚大军进入楚地,传来‘楚军连连后退,秦军顺利推进’消息的时候!当时是十二月初,咱们工坊刚加大蜂窝煤产量,准备供应关中百姓过冬,没过几日,就有烧炭翁来闹事,说咱们断了他们的活路,接着传闻就传开了!”
“十二月初?王翦伐楚顺利的时候?”扶苏心中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这个时间点太蹊跷了!王翦伐楚是大秦的大事,军威正盛,朝野上下都在关注前线捷报,偏偏在这个时候,关中出现蜂窝煤风波,分散朝廷注意力,还动摇民生根基,这绝不是巧合!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工匠,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你们再想想,传闻出现前,有没有陌生人在工坊附近徘徊?或者烧炭翁中有什么人突然变得活跃,组织大家闹事?”
工匠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没注意有陌生人,不过那些闹事的烧炭翁里,好像有个领头的,大家都叫他‘炭老七’,听说以前是韩地的旧吏,后来转行烧炭,说话很有号召力。”
“炭老七?韩地旧吏?”扶苏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眉头皱得更紧——韩地旧吏转行烧炭,却能组织起这么大的动静,还偏偏在王翦伐楚顺利时闹事,这背后的阴谋气息越来越浓。
天工阁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将扶苏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窗前,望着咸阳城内渐渐亮起的灯火,心中思绪翻涌:会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是楚地的残余势力,想借关中动荡牵制秦军伐楚?还是六国的旧贵族,不甘心被大秦一统,故意搅乱民生?亦或是朝中有人与外部勾结,想借机打压新法?
一个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暂时找不到答案。但他清楚,只要三日后人一聚齐,逐一排查,尤其是找到那个“炭老七”,真相就会慢慢浮出水面。而这场看似普通的“蜂窝煤风波”,背后或许藏着一场针对大秦一统的大阴谋,他必须尽快查清,否则不仅关中民生受扰,甚至可能影响伐楚、的最终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