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封设计精美、透着诡异华丽感的虚拟请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狂风”和“红云”在暗网集市的核心信箱里。请柬以深紫色为底,边缘流淌着暗金色的数据纹路,中心是一个抽象的、仿佛由无数细小齿轮和火焰构成的徽记——这是为庆祝暗网集市一位资深核心成员“千面”的生日而举办的虚拟盛宴。
“鸿门宴。”陈钊龙在基地的指挥中心,看着林星辰投射出来的请柬全息影像,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叶红鲤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眉头微蹙:“‘观察者’搞的鬼?他按捺不住了?”
“大概率是。”陈钊龙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面,“我们爬升太快,表现出的能力又有些‘超纲’,引起他背后势力的深度怀疑是必然的。这场宴会,就是试探的舞台。”
林星辰有些担忧地推了推眼镜:“根据数据监测,‘观察者’在发出请柬前后,访问权限提升到了极高的级别,调阅了大量关于‘狂风’和‘红云’的底层交互数据。他可能在准备什么。”
“兵来将挡。”陈钊龙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痞气的弧度,看向叶红鲤,“‘妹妹’,准备好跟‘哥哥’去赴这场鸿门宴了吗?说不定还得跳支舞。”
叶红鲤白了他一眼,但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只要你别趁机踩我脚就行。”
当晚,虚拟现实接入舱再次启动。当意识沉浸,眼前的景象重组后,陈钊龙和叶红鲤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极尽奢华的虚拟宫殿之中。穹顶高远,仿佛由星空直接构成,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反射着周围摇曳的、如同真实火焰般的虚拟烛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冷又馥郁的奇特香气。宾客们的虚拟形象一个比一个华丽夸张,有身披中世纪铠甲的骑士,有笼罩在朦胧光晕中的精灵,也有如同从克苏鲁神话中走出的不可名状之物,觥筹交错间,充满了光怪陆离的魔幻感。
几乎在进入宴会厅的瞬间,陈钊龙就感知到了那道熟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他控制着“李狂风”冷硬的形象,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人群,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在靠近主位的区域,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细节一丝不苟的古典西装的银发男子,正优雅地端着一杯如同红宝石般璀璨的酒液,与旁人低声交谈。他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遮住上半张脸的精致银色面具,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正是“观察者”。
似乎感应到了陈钊龙的注视,“观察者”转过头,隔着喧嚣的人群,遥遥举杯致意。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他并没有立刻过来,但那道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已经黏在了“狂风”和“红云”身上。
过了一会儿,“观察者”才缓步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他先是向陈钊龙微微颔首,随即便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叶红鲤控制的“李红云”身上。
“终于见面了,‘狂风’先生,‘红云’小姐。”他的声音经过处理,依旧优雅磁性,却比在私聊中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一直很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贤兄妹,在现实中…或者说,在这个更接近真实的虚拟空间中,是何等风采。”他的措辞很客气,但那种打量物品般的眼神,让叶红鲤极其不适。
他的目光在叶红鲤身上停留得格外久,仿佛要穿透那虚拟的红色短发和浓艳妆容,看清其下的本质。“特别是你,红云小姐。”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那虚拟酒液的气息,“上次匆匆一瞥,未能尽兴。你的枪法,冷静、精准、充满破坏的美感…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不知道在这样需要优雅与耐心的场合,红云小姐是否也能展现出同样的…魅力?”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逗和试探。
叶红鲤心中警铃大作,强忍着给对方虚拟脸上来一拳的冲动。她控制着“李红云”,故意流露出一丝被强者关注后的、混合着傲慢与隐秘兴奋的表情,抬起下巴,眼神带着挑衅迎上“观察者”的目光:“观察者先生过奖了。开枪和喝酒,都是让人快乐的事情,区别只在于…哪个动静更大而已。”她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杯虚拟烈酒,语气慵懒而带着刺。
“观察者”低笑一声,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向陈钊龙,开始了新一轮的言语试探。
宴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正酣时,“观察者”突然拍了拍手,吸引了全场的注意。“诸位,光是饮酒聊天,未免有些乏味。”他朗声说道,面具下的嘴角弧度扩大,“不如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助助兴如何?让我们来看看,在座的各位精英,真实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话音落下,宴会厅中央的空地一阵光影扭曲,数个造型各异、泛着金属冷光的训练假人缓缓浮现。这些假人看似普通,但陈钊龙敏锐地感知到,它们内部嵌入了极其精密的能量感应器和生物电场扫描装置,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检测力场。一旦他动用超出常规的“势”或者内息,立刻就会被记录并分析出能量特征和运行模式。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他个人能力的陷阱!
“观察者”微笑着,目光第一个就落在了陈钊龙身上:“不如,就先请我们最近风头最盛的‘狂风’先生,来为大家示范一下?让我们看看,你是如何用那‘自创的野路子’,轻松解决掉那些难缠的强化人的。”他的语气充满了期待,仿佛只是一个渴望看到精彩表演的观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钊龙身上。叶红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通过加密频道急促地问:“怎么办?他能控制住吗?”
陈钊龙控制的“李狂风”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那道浅疤在虚拟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他缓缓走出人群,来到训练假人前,声音沙哑而平静:“乐意奉陪。”
他没有选择最省力、最能体现“野路子”爆发力的方式,而是采用了最基础、最纯粹的军用格斗技巧。直拳、侧踢、肘击、膝撞…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击倒假人,又绝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超越常人极限的能量波动。他的动作甚至刻意带上了一点符合“李狂风”背景的、属于战场的老练和狠辣,但绝对与“势”或者高深内功无关。
“砰!砰!砰!”
假人在他朴实无华的攻击下接连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围响起了一些零星的、带着些许失望的掌声。显然,这种程度的表演,对于见识过“狂风”秒杀强化人传闻的宾客来说,有些不够看。
“观察者”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但他很快用笑容掩盖过去,鼓掌道:“精彩!基础扎实,力道刚猛,果然不愧是特种部队出来的精英!那么接下来…”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了叶红鲤,“轮到美丽与危险并存的‘红云’小姐了。相信你的表现,一定会让我们更加…难忘。”
叶红鲤面前的训练假人,在启动的瞬间就显露出了异常。它们的移动速度远超普通水平,攻击角度刁钻狠辣,并且似乎带有某种简单的协同作战算法,瞬间就对叶红鲤形成了围攻之势!这明显是被“观察者”动了手脚,目的就是要在极限压力下,逼出她可能隐藏的、超越常人的反应和能力!
叶红鲤心中暗骂,但形势逼人,她不得不全力应对。她将多年刑警生涯练就的格斗技巧发挥到极致,身体如同灵活的游鱼,在假人狂暴的攻击中穿梭、闪避、格挡、反击。她的动作流畅而迅捷,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尤其是在几次险之又险的避过致命攻击时,那种瞬间的爆发力和对身体极限的掌控,已经隐隐触及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领域。
“观察者”的嘴角,在那副银色面具下,勾起了一抹真正满意的、带着掌控感的弧度。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虽然“狂风”隐藏得很好,但“红云”在极限压力下,还是暴露出了非同一般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反应。这,就足够了。
宴会终于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了。退出虚拟空间,陈钊龙和叶红鲤从接入舱出来,脸色都异常凝重。
“我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陈钊龙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对围上来的林星辰和刚刚赶到的上官凝说道,“‘观察者’的目标很明确,他怀疑我们的能力来源。虽然我刻意隐藏,但红鲤在极限状态下,还是展现了一些超出常规的反应。”
林星辰立刻调出监控数据,脸色发白地证实了他的猜测:“没错!宴会结束后,‘观察者’的访问权限再次提升,他频繁调取了我们虚拟身份的所有底层交互日志、在集市内的每一个动作记录,甚至尝试溯源我们的信号出口!他在进行深度身份核查!”
上官凝抱着古剑,言简意赅地给出建议:“需要立即撤离。切断所有与暗网集市的联系。”
陈钊龙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不。现在撤离,等于直接告诉对方我们心里有鬼。‘观察者’和其背后的势力,会立刻将‘狂风’、‘红云’与近期活跃的、与他们作对的势力(也就是我们‘龙渊’)联系起来。我们不能跑。”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要演完最后一场戏。一场轰轰烈烈,足以让他们相信‘狂风’和‘红云’已经彻底消失的…终幕戏!”
他的目光落在叶红鲤身上,叶红鲤也正看着他,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决绝和默契。深入虎穴的冒险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退一步可能前功尽弃,进一步则可能万劫不复。但他们都明白,这是必须面对的挑战。而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一次次虚实交错的亲密互动中,某种超越战友的情感,也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悄然滋生,成为彼此内心深处最坚实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