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部署的肃杀之气尚未在联合指挥部完全散去,各单元已如同精密齿轮般开始高速运转。叶红鲤雷厉风行,已前往“龙影”集结地做最后动员;上官凝的投影消失,显然正与“守护者联盟”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与布局;南宫明月和叶诗涵也各自投入繁重的后勤与舆论保障工作中。
陈钊龙正与赵将军及几位参谋最后确认突击细节,一道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打破了军事部署的纯粹刚硬氛围。
“钊龙,我要随队建立前沿医疗站。”
陈钊龙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说话的是苏婉清。她已经换下了那身与指挥部格格不入的礼服,穿着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保暖作战服,外面罩着印有红色十字标识的白色医官外套,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清澈却此刻写满不容置疑的眼眸。
指挥部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目光投注过来。赵将军微微蹙眉,但没有立刻开口,这是“龙吟”内部的事务。
陈钊龙的眉头几乎瞬间就锁紧了,他快步走到苏婉清面前,压低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反对与担忧:“婉清,别闹!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那不是普通的战场,是‘熵’的老巢!能量辐射、未知 pathogen (病原体)、极端环境、还有那些诡异的敌人……太危险了!”
他试图用理性说服她:“你在后方指挥中心,通过远程医疗系统一样可以指导救援,效果不会差太多!我让王猛(‘龙影’的医疗兵主管)带队建立前沿站,他经验丰富……”
“不一样。”苏婉清平静地打断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水滴石穿,带着一种柔韧的坚定,“王猛是优秀的战地医生,但他不了解‘混沌核心’能量可能造成的特殊伤害,也不具备处理大规模、复合性、超常规创伤的全部能力。远程系统有延迟,无法进行最复杂的显微手术和能量侵染清除操作。”
她向前一步,目光毫不退缩地迎着陈钊龙焦躁的眼神:“钊龙,我是一名医生。我的战场,就是伤员所在的地方。越是危险,越是需要顶尖医疗力量前置。每快一秒钟处理伤口,清除一丝异常能量,就可能多救回一条命,多保住一个家庭的完整。”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充满了专业的说服力,但陈钊龙在她眼底深处,看到了超越医生职责的、更深层的东西——那是一种无法忍受在安全的后方,眼睁睁看着爱人、看着同伴在生死线上挣扎,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煎熬。
“不行!我不同意!”陈钊龙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抓住苏婉清的手臂,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你知道如果你出事,我……”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看着苏婉清依旧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巨大悲伤与决绝的眼睛,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想到了她腹中那尚未显怀的、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就在这时,南宫明月走了过来,她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没有看陈钊龙,而是直接对苏婉清说:“婉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前沿医疗站的位置,几乎就在敌人火力覆盖的边缘。钊龙的担心不无道理。明月集团可以为你配备最好的移动医疗方舱,最顶级的防护装备,甚至申请军方最强的护卫小队,但……风险依然巨大。” 她的话语理性而冷静,试图从实际风险角度劝阻。
叶诗涵也凑了过来,挽住苏婉清的另一只胳膊,眼圈微红:“婉清姐,太危险了……我们在后方等你消息好不好?你万一……钊龙哥他会疯掉的!” 她的担忧直接而感性。
连林星辰的投影都微微闪烁了一下,细弱的声音通过私人频道传来:“苏…苏姐姐,远程系统我可以优化到最低延迟,生命体征监控可以做到每秒十次反馈……你,你能不能……”
面对众人的劝阻,苏婉清轻轻挣脱了陈钊龙的手,也拍了拍叶诗涵的手背以示安慰。她的目光依次看过南宫明月、叶诗涵,最后重新定格在陈钊龙脸上。
“明月,谢谢你的考量,但再好的设备,也需要最合适的人去操作。”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诗涵,我知道危险,但正因为危险,我才更要去。我不能接受,因为我的缺席,而让任何一个本可以救回来的人失去机会。”
她最后看向陈钊龙,眼神复杂,有理解,有温柔,但更多的是不容更改的决然:“钊龙,你肩负着摧毁核心、拯救更多人的重任。而我,肩负着尽可能让每一个奔赴战场的人,都能活着回来的责任。这是我的‘道’,正如守护是你的‘道’一样。”
她轻轻将手覆在自己小腹上,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陈钊龙心脏猛地一抽。
“而且,”苏婉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我不想……不想我们的孩子,将来问起他(她)的父亲是如何战斗、如何守护这个世界时,我只能告诉他(她),妈妈当时躲在安全的后方。我想告诉他(她),他的父母,都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尽了全力。”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穿了陈钊龙所有的反对理由。他看着苏婉清,看着她眼中那份属于医者的仁心,属于战士的勇气,更属于一个母亲、一个爱人的深沉情感与责任。他忽然明白,阻止她,不仅是轻视她的专业与信念,更是对她人格的一种伤害。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这对彼此凝视的男女。
良久,陈钊龙深深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口浊气。他抬手,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擦过苏婉清的眼角——那里并没有泪,只有坚毅。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妥协与无比的信任,“我同意。”
不等其他人反应,他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将军和“龙影”的副官,语气瞬间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传令!前沿医疗站设立位置,向后再撤退一公里,必须选择拥有天然岩体掩护的区域!”
“抽调‘龙影’第一、第三战术小队,专职负责医疗站安保!配备重火力,构筑环形防御工事!”
“给苏医生配备最高等级的个人防护装备,包括最新型号的防弹插板、能量抗性护符,以及紧急逃生信标!”
“医疗站必须拥有独立能源和至少维持七十二小时的生存物资!通讯线路必须多重冗余!”
他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将苏婉清可能面临的风险尽可能降到最低。这不是妥协,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倾尽所有去守护。
苏婉清看着瞬间进入“守护模式”、为她安排一切的陈钊龙,一直紧绷的清冷面容终于柔和下来,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晶莹,但很快被她逼退。她知道,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与保护。
“谢谢。”她轻声说。
陈钊龙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进灵魂深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苏婉清的坚持,为她赢得了前往最前线的资格。她将以医者的身份,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这场守护之战,与她的爱人,与所有的战士们,共同面对未知的凶险。这份坚持,源于责任,源于信念,也源于那份深沉而无法割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