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策,往往诞生于电光火石之间,尤其是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当陈钊龙清晰地吐出“分兵”二字时,整个残存的队伍瞬间陷入了一种凝重的寂静,只有溶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能量嗡鸣在持续不断地背景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钊龙身上。他站在那儿,身姿依旧挺拔,但作战服上的尘土、汗渍以及溅上的些许血点,昭示着刚才那场与“暴怒”战斗的惨烈。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嬉笑怒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水的专注,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扫过每一名队员的脸。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艰难,也很冒险。”陈钊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但情况已经不容我们犹豫。大部队行动迟缓,伤员需要立刻救治,而前方的干扰只会越来越强,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越低。”
他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当前困境的核心:
“第一,红鲤和几位重伤员的伤势不能再拖,必须立刻后送,接受婉清的专业治疗。每延迟一分钟,他们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第二,我们与后方指挥部、与星辰的联络已基本中断。大部队带着重装备,在这种强干扰环境下,协同作战效率极低,甚至可能因为信息不畅而陷入更大的混乱或陷阱。”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那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通道深处,“我能感觉到,里面的那个‘东西’,它的能量反应正在变得越来越活跃,越来越不稳定。它在‘呼吸’,在‘苏醒’。我们必须赶在它完全启动,或者‘熵’组织达成其最终目的之前,阻止它!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充分展现了他作为前产品经理善于分析、把握核心矛盾的能力,更体现了他作为团队领袖在关键时刻的魄力与担当。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豪赌,而是基于现有情报和严峻形势,所能做出的最优化、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龙影”小队的队员们,这些铁血汉子,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担忧。他们不惧怕牺牲,但让领袖和一位关键战力孤身犯险,而自己却要护送伤员撤退,这违背了他们作为军人的信条。
“陈先生!让我们跟您一起去!至少……”
“对!我们还能打!”
陈钊龙抬手,止住了他们的话语。他的目光扫过这些并肩作战的战友,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坚定:“兄弟们,你们的任务同样重要,甚至更艰巨!安全护送伤员撤离,设法恢复与后方的联系,将这里的情报传递出去!如果……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们就是最后的火种,是后续行动的基础!这个任务,关乎全局,绝不轻松!”
他走到担架旁,叶红鲤正努力撑起上半身,苍白的脸上满是焦急和不认同。她想开口,却被陈钊龙用眼神制止了。
“红鲤,”他蹲下身,看着她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和依旧倔强的眼神,声音低沉而温柔,“听话。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出色。没有你那一枪,我们现在可能都已经是‘暴怒’斧下的亡魂。但现在,你需要治疗,需要休息。后面的路,更适合尖兵突进。”
叶红鲤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自己还能坚持,但胸口传来的剧痛和一阵阵的眩晕让她明白,陈钊龙说的是事实。她留下,只会成为累赘。她死死攥住陈钊龙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作战服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臭家伙……你……你一定要给我完好无损地回来!还有上官……你们要是敢少一根头发……我……我饶不了你们!”
这近乎蛮横的关心,让陈钊龙心头一暖,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他特有的、带着点痞气的语气说道:“放心吧,警花同志。我你还不知道吗?最惜命了。再说了,能干掉我陈钊龙的人,估计还没生出来呢!等你养好伤,还得靠你带队来接应我们呢!”
他又看向其他伤员,一一给予鼓励的眼神和简短的话语,稳定着军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始终静立一旁,如同空谷幽兰般的上官凝身上。她白衣胜雪,在这昏暗污浊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自带一种净化一切的清冷气场。刚才的激战和持续的能量干扰,让她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稍显急促,但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坚定,持剑的手稳如磐石。
“上官姑娘,”陈钊龙走到她面前,语气郑重,“前路未知,凶险难测。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经验,尤其是你应对这种非常规威胁的灵觉。此行,可谓九死一生,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无人会责怪你。”
这是最后的确认,也是将选择权交予对方。虽然他知道上官凝大概率不会退缩,但这是必要的尊重。
上官凝抬眸,清冷的眸光与陈钊龙对视,没有丝毫犹豫和波澜。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正在准备撤离的队员和担架上的叶红鲤,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清晰而有力:
“同去。”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没有对危险的恐惧,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千钧的承诺和并肩作战的决心。这份干脆与信任,让所有听到的人,包括那些原本还有些担忧的“龙影”队员,心中都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陈钊龙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他不再犹豫,转身,声音斩钉截铁,“行动!”
命令下达,队伍立刻高效运转起来。“龙影”队员们强压着心中的担忧和不甘,迅速整理剩余装备,制作了更稳固的担架,分配好护卫力量。他们向陈钊龙和上官凝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眼神中充满了敬意与祝福,然后毅然决然地抬着伤员,沿着来路快速而有序地撤退。
叶红鲤躺在担架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看着陈钊龙和上官凝并肩而立,走向那更深黑暗的背影,那背影在扭曲的光影和弥漫的能量干扰中,显得如此孤独,却又如此坚定,仿佛两柄即将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剑。她的眼眶微微发热,最终只能用力闭上,在心中默念:“一定要……活着……”
很快,溶洞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陈钊龙和上官凝,以及那越来越令人不安的嗡鸣声。
陈钊龙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因为分兵决定、战友离去而产生的些许波澜彻底压下。“万象归元诀”运转到极致,他的感官提升到巅峰,精神高度集中。他检查了一下身上剩余的装备:几把军用匕首,一些高能口粮和清水,以及……那枚苏婉清非要他带上的、刻着安神符文的银质吊坠。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吊坠,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被锐利取代。
“我们轻装前进,只带必要物资。以最快的速度,直插核心!”陈钊龙沉声道,他的“势”开始凝聚,不再像之前那样广泛铺开探查,而是凝聚成一道无形的“锥子”,试图刺破前方混乱的能量场,锁定那最核心的波动源头。
上官凝微微颔首,将“凝霜”剑反手背在身后,以便在狭窄环境中灵活行动。她同样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阴影之中,只有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雪般冷静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需要任何言语。
下一刻,陈钊龙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蹿出,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他没有选择小心翼翼地探路,而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依靠着自身强大的神经反应和“势”的预判,在复杂的地形中闪转腾挪。
上官凝紧随其后,她的身法更为飘逸灵动,如同没有重量一般,脚尖在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点,便能掠出数丈之远,白衣飘飞,竟似毫不费力地跟上了陈钊龙的极限速度。两人一前一后,一道刚猛凌厉,一道轻灵飘逸,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完美的同步与协调,如同经过千百次演练。
他们冲入了那条被确认是真正路径的左侧通道,将身后的一切——战友的担忧、伤员的期盼、以及那尊冰冷的“暴怒”雕像——都抛在了身后。
前方,是更深、更浓、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是那如同巨兽心跳般越来越响的能量嗡鸣,是未知的陷阱、潜伏的敌人,以及那个足以影响世界命运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能量源”。
这是一场豪赌,一场将自身化作利刃,直刺敌人心脏的突袭。没有后援,没有退路,唯有彼此手中的武器,心中的信念,以及身旁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尖刀,已然出鞘!目标,直指昆仑山腹的最深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