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卡在木径边缘，发出一声闷响。千乃蹲下身，指尖抚过支架接缝处的裂痕，木纹里渗着湿气，显然是承重太久导致结构松动。
柱间也跟着蹲下来，伸手按了按另一侧支撑柱。“还能撑住，但得尽快换新料。”他说话时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再结实的东西，没人修也会坏。”千乃直起身，拍了拍手，“可要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维护路径，就不至于临时补漏。”
柱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但眼神里的沉重淡了些。
她转身走向训练场边那座临时搭起的议事棚，帘子半卷着，里面摆着一张低矮石台，上面压着几张空白卷轴。柱间跟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动作有些迟疑。
“现在开始？”他问。
千乃点头，抽出一支炭笔，铺开卷轴。“先把大致区域划出来。农田、作坊、住家、水源——每一处都得有明确用途，不能混在一起。”
柱间伸手接过笔，在靠近中央的位置画了个圈。“这里放住宅区怎么样？离水近，走路就能打水。”
千乃没立刻回应，而是闭了下眼，白眼微启，指尖轻轻点在图纸上，顺着地下查克拉流动的方向划了一条弧线。“你看这儿。”她停在一处低洼地带，“雨季来的时候，这片地最先积水。污水排不出去，人住久了容易生病。”
柱间皱眉盯着那条线，又看看自己画的圈，沉默了几息。
“我只想让大家方便……”他低声说。
“方便的前提是安全。”千乃把笔递还给他，“你改个位置，我来标排水路线。”
他接过笔，犹豫片刻，在北面高地重新画了个区域，又主动添了三条细线。“用木遁做导流渠，平时藏在地下，下雨时激活就行。”
“可以。”她笑了笑，“比刚才靠谱多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一个画形，一个补细节。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图纸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农田圈在南坡，日照充足；手工作坊集中在东侧，通风好且远离居住区；水源居中，由一道环形沟渠环绕保护。
柱间忽然抬头：“能不能留块空地？不大，就中间这一块。”
他在图纸右下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
“做什么用？”千乃挑眉。
“广场。”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等收成了，大家能聚一聚，烤鱼、跳舞、放烟花，小孩子也能跑着玩。”
千乃盯着那个圆看了会儿，忽然笑了。“你还想办节日？”
“也不是非要多热闹……”他挠头，“就是觉得，和平不该只是不打仗。该有点笑声才是。”
她没再调侃，反而拿起笔，在那圆圈周围添了几笔简略人影，有的举着手，有的蹲着摆摊。“那我也加两个摊位，卖三色丸子和果茶。”
柱间眼睛一亮：“真有这东西？”
“等作坊建起来就有。”她合上笔帽，轻轻敲了下他肩膀，“你负责种树，我来管吃喝。”
他咧嘴笑了，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图纸基本完成，千乃将它仔细卷起，用布带捆好。柱间仍坐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台边缘。
“刚才那伙人……”他终于开口，“他们画的地图，会不会只是开始？”
“可能会有更多试探。”千乃语气平静，“但我们现在做的事，本来就是为了防那一天。”
她顿了顿，看着他：“敌人越想毁掉秩序，我们就越要把路修得更稳。不是靠一时忍术压制，而是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有事做、有家回。”
柱间缓缓点头，眼神一点点沉静下来。
“农田这块我来盯。”他说，“改良土质、规划灌溉、培育耐旱作物——这些我能做。”
“手工业归我。”千乃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好的册子，递过去，“这是我整理的《平民工坊培训纲要》，香水怎么萃取、合金农具怎么批量打制，全都拆解成基础步骤。哪怕没学过忍术的人，也能上手。”
柱间翻开看了看，眉头渐渐舒展。“原来是这样……先教原理，再练熟练度，就像练木遁一样。”
“对。”她点头，“你们千手族派些年轻人来协助推广吧，组成‘民生支援队’，两边一起推。”
“我回去就跟族里说。”他合上册子，神情认真起来，“不只是应付眼前的事，是真的想把它做成。”
千乃望着他，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外面天光已经转正，阳光斜照进棚内，落在卷轴捆绳上。远处传来几声孩童嬉闹，是日向族的孩子们在练习步伐，脚步轻快。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们族地那边新开的那片地，是不是准备种查克拉果林？”
“嗯，前几天刚清完场。”柱间答道，“土壤测试过了，适合根系生长。我还打算搭几间小屋，方便轮流看护。”
“改日我去看看。”她说，“果林管理也得纳入整体规划，别光顾着种，忘了收。”
“明天去行吗？”他立刻接话，“上午光线正好，能看到幼苗状态。”
“行。”她站起身，把卷轴夹在臂弯里，“你到时候带路。”
柱间也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下，回头看了眼那张已完成的布局图。“你说……咱们画的这个村子，以后真的会变成现实吗？”
千乃走到他身旁，掀开帘子走出去。“已经开始了。”她说，“从第一根木径，到第一张图纸，再到明天的第一棵树苗。”
风拂过她的发尾，吹动了衣角。
柱间站在她身后半步，望着前方开阔的训练场，轻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到了岔路口。千乃往居所方向去，柱间则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阳光落在石板路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转身回望议事棚，风吹起帘角，露出里面空荡的石台。
那只炭笔还躺在图纸压角石下，笔尖朝外，像一根未熄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