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乃醒来时,天还没亮透。窗外灰蒙蒙的,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光线落在桌角那张地图上,墨迹清晰,边角卷起的地方被仔细抚平过。
她坐起身,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左眼。刺痛感比昨夜轻了些,但视线仍有些发沉,像是雾气没散干净。她没多想,披上外衣走到桌前,指尖沿着地图上的标记慢慢划过——西侧三处新增哨点,分布均匀,恰好卡在山脊转折处;北面通往火之国都城的方向,多出一道环形防线,标注着“双岗轮值,每两刻钟传讯一次”。
这不是例行布防。
她抬眼看向门外,轻声说:“去请宇智波斑来一趟,就说有要事。”
不到一盏茶工夫,脚步声由远及近。斑站在门口,披风未解,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么早叫人,什么事?”
“你昨天留下的图。”她指着桌上,“我想知道,这道线是谁加的?”
斑扫了一眼,语气平淡:“你觉得呢?总不能是别人替我画的。”
“我知道是你。”她声音不高,“但我不确定你是以什么身份画的——是木叶的忍者,还是某个非得自己扛下所有事的人。”
他皱眉:“你在挑刺?”
“我在确认。”她直视着他,“如果这是为了防止敌方绕后袭击我的住处,那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不是需要被圈起来保护的东西。”
斑沉默片刻,忽然走近一步,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那你昨晚睡好了?能稳住查克拉不暴走?”
她一顿。
“别跟我扯什么独立坚强。”他声音压低了些,“你倒下了,谁来判断情报真伪?谁来主持大局?你以为你现在只是你自己?”
屋内安静下来。
千乃看着他,忽然笑了下:“所以你是怕我出事,连累整个村子?”
“……随你怎么理解。”
门外传来新的脚步声,泉奈到了。他站在门边,看了眼桌上的地图,又看了看两人,语气平稳:“兄长昨晚确实去了西线,亲自调整了幻术结界的触发频率。还让暗卫把巡逻路线重排了三遍。”
斑侧头瞪他一眼。
泉奈没躲,反而继续说:“我觉得他不是不信别人,只是……不想出一点差错。”
千乃转回头,重新看向地图。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都城方向的防线:“这里离宇智波驻地最远,调人过来会很吃力。你们族里怎么说?”
“没人敢说什么。”斑冷声道,“我说了算。”
“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她说,“我可以接受宇智波负责这段防区,但必须和千手的情报网共享节点。否则一旦发生冲突,两边反应慢半拍,死的就是人。”
斑眉头锁紧:“千手的人探查太明,容易打草惊蛇。”
“那就让他们学会低调。”她语气依旧平和,“或者,你亲自教他们怎么不惊动敌人?毕竟你最擅长这个。”
他盯着她,半晌才吐出一句:“……随你安排。”
泉奈松了口气,低声说:“我会去协调交接事宜,确保两边不会误判对方行动。”
千乃点点头:“辛苦你了。”
斑却没动,目光停在她执笔的手上。那支笔尖已经微微偏斜,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你眼睛又不舒服了?”他问。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想掩饰过去:“没事,就是有点模糊。”
话音未落,手腕已被握住。力道不大,但足够让她停下动作。
“你还在恢复期。”他说,“看地图这种事,可以等白天光线好些再做。”
她抽了下手,没挣开。“我现在就得确认,不然明天开会没法定调。”
“那就别看。”他松开手,顺手把笔拿走,“我口述给你听。西侧三个哨点,分别由泉奈、镜和岩守夜,每人带四人小队,配备短距传讯符。北线八人轮岗,每班四人,两明两暗,遇异常立刻拉响三级警报。联络点设在老槐树南枝第三岔口,信号用红绿双灯交替。”
千乃看着他,没打断。
他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信,随时可以派人去查。”
她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盯这些细节的?”
“从我发现有人敢打你的主意那天起。”
屋子里静了一瞬。
她垂下眼,声音轻了些:“谢谢你。”
斑没应声,转身就往门口走。
“斑。”她在背后叫住他。
他停下,没回头。
“下次改图的时候,”她说,“直接在我面前改就行。不用半夜悄悄留下一张旧地图。”
他肩膀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只说了句:“吵。”
然后推门出去了。
泉奈迟疑了一下,也准备离开。
“泉奈。”她叫住他。
“千乃姐姐?”
“你兄长……最近睡得好吗?”
他一顿,摇头:“不太好。经常半夜起来查看边界传讯,有一次我还看见他在画新的布防图,已经改过七稿了。”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合上了地图。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绷着。”泉奈低声说,“自从您那次白眼失控后,他就再没真正放松过。”
“我知道。”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记得。昨夜温房里,他是最后一个走的。我闭着眼,听见他站在门口,站了很久才走。”
泉奈看着她背影,忽然觉得这位总是冷静果断的千乃姐姐,这一刻像极了普通人家里的姑娘,被人默默护着,也清楚地知道那份心意。
“我会盯着他的。”他说,“不会让他把自己逼得太狠。”
她回头笑了笑:“麻烦你了。”
他点头,退出房间。
屋内只剩她一人。灯芯跳了跳,映得地图上的墨线微微发亮。她伸手摸了摸都城防线那道弧线,指尖停留许久。
外面天色渐明,远处传来早巡忍者的呼喝声。她收起地图,正要坐下,左眼忽然一阵抽痛。
她抬手按住,呼吸略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吩咐。
“把北线的传讯频次提到一刻钟一次,另外,在她居所周围加一圈暗哨,不要让她察觉。”
是斑的声音。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回应:“可是族里有人会觉得……太过紧张。”
“那就让他们闭嘴。”他说,“我说了算。”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走得很远。
屋内,千乃缓缓放下手,睁开眼。白光一闪而没,像湖面掠过的风。
她低头翻开记录本,写下一行字:“边境联防机制启动,首日执行情况——正常。”
笔尖刚停,窗外飞来一只传信鸟,扑棱着落在窗台。她取下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
“西侧无异。”
她折好纸条放进袖中,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廊尽头,晨光洒在石砖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