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三月十二早朝,太和殿的梁柱投下深沉阴影,比往日更显肃穆。天启帝的软榻被挪至殿中近侧,锦被下的身躯愈发消瘦,咳嗽声不时打断朝议,却让殿内的紧张气氛更添几分——谁都清楚,今日是李党与玄械司的又一轮交锋,皇帝的每一个决断都可能改写朝堂格局。
朝议刚及“李党案后续处置”,兵部侍郎张敬元便越众而出。他是李嵩一手提拔的亲信,官袍下摆因急促的步伐微微晃动,手中奏折举得老高:“陛下,臣有本启奏!刘三乃漕帮匪首,陈默是戴罪之人,此二人或被玄械司胁迫,所作证词恐有不实。自古以来‘孤证不立’,仅凭两人之言便定王坤与李嵩通敌之罪,臣恐寒了天下忠臣之心!”
他话音刚落,三名残存的李党官员立刻附和。“张大人所言极是!玄械司急于洗清自身嫌疑,难保不会用刑逼供!”“人证易变,若无实打实的物证,断不可轻易定罪!”他们刻意避开“丽妃涉案”的话题,只揪着“人证可信度”发难,妄图将此前的铁证链撕开一道口子。
天启帝的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陆承渊身上,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陆承渊,张侍郎所言,你可有话说?”陆承渊尚未开口,一道清脆却沉稳的女声已从武将队列旁响起:“陛下,臣苏清鸢,有物证呈奏,可解张大人之疑。”
苏清鸢身着玄械司的银纹官袍,怀中捧着紫檀木匣,快步走到殿中。木匣打开的瞬间,两件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左侧是半截泛着冷光的蛮族弯刀,刀刃上刻着细密的玄阴纹路;右侧是用锦盒盛着的灰褐色炉渣,旁边叠放着两份装订整齐的文书。
“陛下,各位大人请看。”苏清鸢先将第一份文书递呈内侍,“此乃玄械司研发署出具的《蛮族弯刀熔铸痕迹分析报告》。北境战场缴获的这批弯刀,并非蛮族传统锻造工艺,其玄铁成分含碳量精准控制在0.37%,这种配比方法,正是玄械司早年的独门技艺,而李嵩曾任玄械司监造官,对此了如指掌。”
她又递上第二份文书:“这份是《李嵩府锻造坊炉渣成分报告》。督查署抄查李府时,在其后院锻造坊地下三尺处,挖出了这批炉渣。经检测,炉渣中的玄铁残留、锰元素比例,与蛮族弯刀的成分完全一致,连锻造时加入的‘星尘砂’杂质痕迹都分毫不差——这足以证明,蛮族弯刀的玄铁原料,正是出自李嵩府的锻造坊。”
张敬元脸色微变,却仍强辩:“苏主事未免太过武断!天下玄铁锻造工艺大同小异,仅凭成分相似就定案,岂不是欲加之罪?”“张大人不妨细看纹路。”苏清鸢早有准备,让人取来玄械司特制的放大镜——这是她改良的光学仪器,能将纹路放大十倍。
内侍捧着放大镜逐一递向群臣。当镜片落在弯刀的玄阴纹路上时,连中立派的吏部尚书都倒吸一口凉气:“这纹路……与账本中‘圣地提供图纸’的拓片完全吻合!”苏清鸢应声补充:“大人好眼力。此纹路名为‘玄阴锁灵纹’,是圣地静心堂的独门符文,寻常修士都难得一见,李嵩府中却藏着完整图纸,账本残页已明确记录‘圣地赠纹,用以锻甲’。”
她拿起那半截弯刀,指着刀刃缺口处:“更关键的是,这把刀的熔铸痕迹显示,它使用的是‘灌模法’,而李嵩府锻造坊中,恰好发现了同款模具的残片。模具内壁的符文刻痕,与弯刀纹路完全契合,这绝非巧合。”
殿中一片寂静,之前附和张敬元的李党官员都低下头,不敢再发声。张敬元额角渗出冷汗,脑子飞速运转,突然想到一个反驳点:“检测过程由玄械司单独完成,难保没有篡改数据之嫌!”
“张大人这是忘了兵部的存档?”苏清鸢眼神一凛,语气陡然加重,“李嵩任玄械司监造官期间,曾以‘研发新甲’为由,从兵部申领北境玄铁三千斤,兵部存档的采买记录编号为‘兵甲字第732号’。但李府锻造坊的账目显示,他实际用于研发的玄铁不足一千斤,剩余两千斤去向不明——而刘三供称的‘售玄铁两千斤于蛮族’,与这缺失的数量恰好吻合。张大人身为兵部侍郎,掌管军械采买,是否要为臣解释一下,这两千斤玄铁的去向?”
这番话如当头棒喝,张敬元瞬间语塞。他掌管兵部军械多年,自然清楚那份存档记录的存在,此刻被苏清鸢当众点破,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想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道:“这……这或许是账目疏漏……”
“账目疏漏?”太子冷笑出声,“两千斤玄铁绝非小数,足够打造五十套三阶战甲,如此重大的疏漏,张侍郎难辞其咎!”天启帝的咳嗽声突然加剧,内侍连忙递上汤药,他喝了一口缓过劲来,眼神已冷得像冰:“张敬元,你与李嵩勾结多年,如今还敢在殿上狡辩,当朕是瞎子不成?”
张敬元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陛下饶命!臣……臣只是一时糊涂……”天启帝懒得再听他辩解,目光转向陆承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陆承渊,即刻带领督查署与玄械司人手,彻查李嵩府所有产业,包括锻造坊、商铺、田庄,封存所有账目、原料与成品,任何可疑之处都要一一核查,不得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臣遵旨!”陆承渊领旨起身,目光扫过瘫软在地的张敬元,“陛下,张侍郎身为兵部要职,却涉嫌包庇李嵩、隐瞒玄铁去向,臣恳请将其暂时革职,交由督查署审讯。”
天启帝毫不犹豫:“准!来人,将张敬元拿下!”禁军上前架起面如死灰的张敬元,他被拖出殿外时,终于崩溃哭喊:“臣招!臣招了!李嵩确实让臣篡改过玄铁申领记录,还让臣为他的船队办理过军械运输文书……”
张敬元的招供,彻底击垮了李党最后的心理防线。早朝尚未结束,又有两名李党官员主动出列,交代了自己与李嵩的勾结细节。太子让人一一记录在案,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丽妃失势,张敬元被抓,李党已是树倒猢狲散,如今只需顺势而为,就能将这颗毒瘤彻底从朝堂清除。
退朝后,陆承渊与苏清鸢立刻带人前往李嵩府。昔日繁华的国公府如今已被禁军封锁,府内的锻造坊更是重点清查区域。苏清鸢走进锻造坊,拿起一块残留的玄铁坯料,用检测仪器一扫,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与蛮族弯刀一致的成分数据:“大人,这里就是蛮族弯刀的锻造地,炉底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星尘砂残留。”
李明则带着督查署的人清查账目,从锻造坊的暗格里搜出了一本加密账本。“大人,这本账记录了李嵩与圣地的交易明细,不仅有玄铁、战甲图纸的交割记录,还有圣地支付的‘酬劳’——足足五十万两黄金,都存在了海外的秘密钱庄!”
陆承渊翻看账本,眼神越来越冷:“立刻联系水师,封锁泉州、广州等港口,绝不能让这笔赃款流走。另外,将账本中的圣地交易据点整理出来,通知各地玄械司分部,逐一清查。”
苏清鸢这时发现了新线索,她指着锻造坊墙角的一处暗门:“大人,这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密道入口的符文与圣地修士身上的符印一致,看来李嵩与圣地的人是通过这里秘密接触的。”陆承渊立刻让人打开暗门,密道内的墙壁上刻着新鲜的脚印,显然不久前还有人用过。
“追!”陆承渊下令,玄械营士兵立刻沿着密道追击。苏清鸢则让人将密道内的符文拓印下来:“这些是圣地的‘隐匿符文’,能屏蔽玄气探测,难怪之前搜查时没发现。不过符文的能量波动很弱,应该是低阶修士刻画的,追查到人的可能性很大。”
傍晚时分,追击的士兵传回消息,在城外的破庙里抓获了两名正要逃离京城的圣地修士,他们身上带着李嵩写给圣地长老的密信,信中提到“账本已毁,可另寻时机反扑”。陆承渊看着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嵩到死都在欺骗圣地,难怪圣地会弃他而去。”
与此同时,太子派人送来消息,称皇帝已下旨,将李党涉案官员的家产全部查抄,充作西北军饷与玄械司研发经费。“太子殿下还说,万寿节将至,让大人务必加快清查进度,确保节日期间京城安稳。”传信的内侍恭敬地说。
陆承渊点头应下,看向苏清鸢:“万寿节前,我们必须完成两件事——一是彻底清除李党残余势力,二是摸清圣地在京城的所有据点。苏主事,玄械司的防御部署还要再加强,尤其是皇宫与东宫的安防,不能给圣地任何可乘之机。”
苏清鸢递上一份新的防御方案:“大人放心,我已将能量增幅仪与玄术感应线结合,打造了‘双层预警阵’。一旦有圣地修士靠近,不仅能立刻发出警报,还能通过能量波动锁定其位置。三阶战甲的量产也已完成两百套,足够支撑万寿节的护卫任务。”
夜色渐深,李嵩府的清查工作仍在继续。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锻造坊的每一个角落,那些曾经用来锻造通敌军械的熔炉,如今已成为李嵩罪证的铁证。陆承渊站在熔炉前,看着里面残留的灰烬,心中无比坚定——李党即将覆灭,圣地的阴谋也终将被粉碎,只要玄械司坚守初心,以技术为刃,以证据为盾,就没有守护不了的家国。
而在京城外的一座山神庙里,圣地静心堂的长老看着密探传回的消息,脸色阴沉如水。“李嵩无用,王坤被俘,丽妃失势,我们在京城的势力已损失大半。”他将密信烧毁,眼中闪过狠厉,“不过万寿节是最后的机会,只要能在那天拿下天启帝与太子,大明的朝堂就会陷入混乱,我们的计划就能继续。”
他转身对身后的修士道:“通知所有潜伏在京城的弟子,万寿节当天,听我号令行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弑君’任务!”修士躬身领命,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一场关乎大明安危的终极对决,已在悄然酝酿,而玄械司与太子阵营,早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