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官道被车轮碾出两道深深的辙痕,萧玦与凌薇的回京队伍正穿行在苍茫的戈壁与胡杨林间。时值深秋,风卷着枯黄的杨树叶,在马蹄下打着旋儿,远处的阴山山脉连绵起伏,峰顶已覆上一层薄薄的初雪,与湛蓝的天空相映,勾勒出北疆特有的雄浑轮廓。沿途偶尔能见到迁徙的牧民部落,毡房如同白色的蘑菇散落在草原上,牧民们骑着马,挥着马鞭,看到玄甲军的旗帜,便远远地挥手致意,奶酒的醇香顺着风飘来,混着戈壁特有的干燥气息,成了归途上难得的慰藉。
队伍已连续赶路三日,将士们脸上虽带着疲惫,却依旧精神抖擞。凌薇坐在一辆改装过的马车里,车帘掀开一角,她正低头整理着康复营的后续治疗方案,笔尖划过麻纸,将针灸穴位与汤药配方一一列明——即便身在归途,她仍惦记着落马涧那些伤残士兵,每隔半日便会写一封信,让快马送回沈从安手中。
“凌薇,喝口水歇会儿。”萧玦勒住马,翻身下马走到马车旁,手中递过一个温热的水囊。他一身玄色常服,发间沾了些风沙,却丝毫不减其威严,眼底的关切透过疲惫,清晰可见。
凌薇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她笑着点头:“多谢殿下。刚把后续的康复计划写好,让快马送去给沈大哥,应该能赶上今日的治疗。”
萧玦探头看向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穴位图与配方,条理清晰,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敬佩:“你总是这般细心。有你留下的方案,沈从安定能照顾好那些士兵。”他顿了顿,目光扫向队伍前方,眉头微蹙,“只是宁王的埋伏,至今仍无动静,反倒让人有些不安。”
自上一章得知宁王要在回京路上设伏,萧玦便加派了探马,沿途仔细探查,可三日来,除了零星的牧民与商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种平静,反而比明面上的刀光剑影更让人警惕——宁王既然敢动手,绝不会轻易放弃。
凌薇也收起了笑容,轻声道:“宁王老谋深算,或许是在等最佳的时机。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今晚要宿营的黑风口,那里地势狭窄,易守难攻,最适合设伏。”
萧玦点头:“我已让秦风率轻骑提前去黑风口探查,若有埋伏,也好提前应对。”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突然出现一个小黑点,快速朝着队伍飞来。“是探马!”身旁的亲兵喊道。
那探马速度极快,片刻便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殿下!凌薇姑娘!前方三十里处,有一名自称是贤妃娘娘派来的暗卫,说有紧急密信要亲手交给您二位!”
“贤妃?”萧玦与凌薇对视一眼,眼中皆有诧异。贤妃在后宫一直明哲保身,此次主动派暗卫送密信,想必是京城有重要消息。
“让他过来。”萧玦沉声道。
片刻后,一名身着普通商队服饰的男子跟着探马走来。他身材瘦小,眼神锐利,走到萧玦与凌薇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木盒,双手奉上:“小人是贤妃娘娘的暗卫,奉娘娘之命,特来送密信给萧王殿下与战王妃。娘娘吩咐,此信只有二位亲启,且看完后务必焚毁。”
萧玦接过木盒,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便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封折叠整齐的绢帛,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贤妃的笔迹。
凌薇凑近,与萧玦一同阅读。绢帛上的内容清晰明了,分为三层意思:其一,京城局势已稳,太后虽病重,但余党因二皇子被俘、摩柯投降,群龙无首,已暂时收敛,暂无异动;其二,皇帝听闻北疆大捷,二皇子通敌卖国的罪行已通过沿途百姓的口碑与密信证实,龙颜大悦,已下旨嘉奖——萧玦晋封“靖安王”,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仍掌北疆军务;凌薇则被册封为“护国医妃”,赏御笔亲题的“妙手仁心”匾额,特许在宫中行走,可随时入宫面圣;其三,宁王近期虽派了不少亲信入京,但并未有实质性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贤妃已暗中让人监视其动向,让萧玦与凌薇回京途中务必小心,尤其是黑风口、断魂崖等险地,恐有埋伏。
“太好了!京城稳定,陛下也明辨是非!”凌薇看完密信,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贤妃的消息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不仅让他们知晓了后方的情况,也让将士们的士气更加高涨——皇帝的嘉奖,是对他们北疆苦战的最大肯定。
萧玦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释然,手中的绢帛微微颤动。他征战北疆十年,所求不过是家国安宁,如今不仅平定了黑石部,挫败了二皇子的阴谋,还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与晋封,这无疑是对他最大的鼓舞。更让他欣慰的是,凌薇的功绩得到了彰显,“护国医妃”的册封与宫中行走的特权,让她在京城的地位更加稳固,也能更好地施展她的医术与抱负。
“贤妃娘娘有心了。”萧玦对暗卫道,“烦请回去禀报娘娘,多谢她的密信。待我们回京,定当登门道谢。另外,还请娘娘继续留意宁王的动向,若有异常,及时告知。”
“小人遵命。”暗卫躬身行礼,“娘娘还吩咐,若二位遇到紧急情况,可派人前往京城城东的‘济世堂分号’,那里有娘娘的人接应。”说完,暗卫便转身离去,身形很快消失在胡杨林深处。
萧玦将绢帛点燃,火焰吞噬着字迹,化作灰烬随风飘散。他转身对传令兵道:“传令下去,陛下已下旨嘉奖全军!萧玦晋封靖安王,凌薇姑娘册封为护国医妃!将士们每人赏白银十两,回京后再摆庆功宴!”
“陛下圣明!靖安王千岁!护国医妃千岁!”传令兵高声喊道,声音传遍整个队伍。
将士们听到消息,瞬间沸腾起来。“太好了!我们的功劳被陛下认可了!”“靖安王千岁!护国医妃千岁!”欢呼声震天动地,疲惫一扫而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秦风策马赶来,脸上满是喜色:“殿下!凌薇姑娘!恭喜二位!这下我们回京就更有底气了!”
“同喜。”萧玦笑着点头,“贤妃娘娘的密信中提到,宁王可能在黑风口设伏,你提前探查的情况如何?”
提到正事,秦风收起笑容,沉声道:“回殿下,黑风口确实有异常。那里的胡杨林被人动过手脚,不少树干后藏着兵器的反光,而且地面上有新鲜的马蹄印,看样子埋伏的人数不少,约莫有三千人。”
“三千人?”萧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宁王倒是下了血本。不过,他以为这点人手就能拦住我们?”
凌薇思索道:“宁王的人既然敢在黑风口设伏,定然是有备而来。或许他们还带了火器或者毒药,我们不能硬拼。”她想起之前用草药阵对付摩柯的经验,心中有了一个主意,“殿下,黑风口地势狭窄,两侧是胡杨林,我们可以效仿落马涧的战术,先用火攻扰乱他们的阵型,再用弓箭压制,最后派轻骑冲锋,定能击溃他们。”
“好主意!”萧玦眼中一亮,“秦风,你率两千轻骑,携带火油与火箭,绕到黑风口两侧的山坡上,待我们正面吸引敌军注意力,便点燃胡杨林,发射火箭;林锋率重甲步兵正面推进,摆出防御阵型,只守不攻;我则率领一千精锐骑兵,待敌军阵型大乱,便从侧面冲锋,一举击溃他们!”
“遵命!”秦风与随后赶来的林锋齐声应和。
队伍继续前行,傍晚时分抵达黑风口。这里果然如探马所说,地势狭窄,两侧是茂密的胡杨林,官道仅容两匹马并行,确实是设伏的绝佳之地。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埋伏的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萧玦勒住马,高声喊道:“宁王的人,别躲在暗处了!出来吧!你们的埋伏,本王早已看穿!”
话音落下,两侧的胡杨林突然响起一阵呐喊声,三千余名黑衣士兵手持兵器冲了出来,将官道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鸷的男子,正是宁王的亲信将领,张彪。
“萧玦!没想到你竟然识破了我们的埋伏!”张彪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刀指向萧玦,“不过,今日你插翅难飞!我们奉宁王殿下之命,特来取你与苏凌薇的项上人头,为二皇子报仇!”
“为二皇子报仇?”萧玦嗤笑一声,“宁王不过是想借二皇子的名义,除掉本王,趁机谋反罢了!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废话少说!动手!”张彪怒吼一声,挥刀下令。黑衣士兵们立刻冲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官道。
“防御!”林锋高声喊道,重甲步兵们立刻举起盾牌,组成一道坚固的盾墙。黑衣士兵的长刀砍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无法突破防线。
就在这时,两侧山坡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秦风率领的轻骑已经点燃了胡杨林,火油顺着树干流淌,火势越来越旺,浓烟滚滚,呛得黑衣士兵们连连咳嗽。同时,火箭如同暴雨般射下来,黑衣士兵们纷纷中箭倒地,阵型瞬间大乱。
“就是现在!冲锋!”萧玦拔出裂穹枪,策马冲向敌军。一千名精锐骑兵紧随其后,如同尖刀般刺入黑衣士兵的阵型。裂穹枪横扫,瞬间挑飞数名士兵,玄甲军的骑兵们奋勇杀敌,黑衣士兵们本就被大火与火箭打乱了阵脚,根本无法抵挡,纷纷溃散。
张彪见状,心中大惊,想要下令撤退,却被秦风率领的轻骑拦住了退路。“张彪!束手就擒吧!”秦风手中的马刀一挥,朝着张彪砍去。
张彪挥刀抵挡,两人战在一处。可张彪哪里是秦风的对手,不过十几个回合,就被秦风一刀挑落马下,被玄甲军士兵生擒。
黑衣士兵们见首领被俘,更是无心恋战,有的放下武器投降,有的则试图钻进胡杨林逃跑,却被大火拦住了去路,最终被玄甲军一一擒获。
战斗很快结束,黑风口的大火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与血腥味。萧玦站在官道中央,看着满地的尸体与俘虏,眼中没有丝毫怜悯——这些人都是宁王谋反的帮凶,死有余辜。
凌薇带着医工们上前,为受伤的玄甲军士兵处理伤口。她看着萧玦,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殿下,我们赢了!”
萧玦走到她身边,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灰尘,声音温柔:“是我们赢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从张彪的身上搜出一封密信,递给萧玦:“殿下,这是从张彪身上搜出来的,是宁王写给她的。”
萧玦接过密信,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密信上写着:“黑风口设伏,若能擒杀萧玦,即刻联络太后余党,控制皇宫,拥立我登基。若事败,速带残部前往西域,与黑石部残余势力汇合,等待时机反扑。”
“没想到宁王竟然还与太后余党有勾结,甚至想逃往西域!”凌薇看完密信,心中满是震惊。
萧玦握紧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来,我们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除宁王与太后的余党,绝不能让他们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夜色渐深,队伍在黑风口宿营。篝火燃起,照亮了疲惫却兴奋的将士们。凌薇坐在篝火旁,看着身旁的萧玦,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宁王的密信中提到了西域,而之前从摩柯身上搜出的噬心花种子与西域圣坛的地图,还萦绕在她心头。
“殿下,你说宁王逃往西域,真的能与黑石部残余势力汇合吗?”凌薇轻声问道。
萧玦抬头看向西域的方向,眼中满是凝重:“不好说。摩柯虽已投降,但黑石部仍有不少残余势力,而且西域地形复杂,部落众多,若是宁王与他们勾结,确实会成为大患。”
就在这时,一名探马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地禀报道:“殿下!凌薇姑娘!西域方向传来消息,黑石部的残余势力在一名神秘人的带领下,正在集结兵力,似乎要进攻我大靖的西域都护府!”
神秘人?难道是宁王派去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篝火的火焰剧烈摇晃,映照着两人凝重的脸庞。北疆的战事虽平,可西域的危机又悄然降临。宁王的余党是否已经逃往西域?那名神秘人究竟是谁?他们能否在回京前,阻止黑石部残余势力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