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灯倾泻下暖融融的光,将偌大的宴会厅映照得流光溢彩。
水晶折射出的光斑落在衣香鬓影间,碰杯声、笑语声与悠扬的弦乐交织在一起,汇成常雅柔与周叙白订婚宴的热闹图景。
各界名流齐聚,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端着酒杯穿梭往来,或是畅谈生意,或是闲话家常,目光时不时投向这场盛宴的主角,满是祝福。
周叙白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自始至终都是全场的焦点。
一波又一波的宾客上前道贺,推杯换盏间,他实在难以推脱,被众人架着喝了不少红酒、白酒。
酒液入喉辛辣,后劲渐渐上来,到了订婚宴快结束时,他的脸颊泛起明显的红晕,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疲惫,连眼神都有些发沉。
常雅柔一直陪在他身边,将他的不适看在眼里。
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柔缓又体贴:“你喝太多了,头是不是晕?楼上订了休息的房间,你先上去躺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就好。”
周叙白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场内——宾客们大多已经开始陆续离场,剩下的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告辞,宴会确实已近尾声。
他低声应道:“好,那我先上去歇会儿,一会儿就下来。”说着,又叮嘱了几句招待宾客的事宜,才在助理的搀扶下,悄悄从侧门离开,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这边常雅柔目送他离开,转身便端了两杯红酒,穿过渐渐稀疏的人群,朝着角落里的方向走去。
常念安正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避开了喧闹的人群。
她与这场宴会的许多人都不甚熟悉,索性借着这点空隙放空自己。
直到一杯红酒递到眼前,她才抬眼,撞进常雅柔带着几分歉意的目光里。
“姐姐。”常雅柔将其中一杯酒递过去,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总带着偏见处处针对你,现在想想,确实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太不懂事了。”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诚恳,“谢谢你一直没有跟我计较,还包容着我的任性。”
常念安接过酒杯,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就见常雅柔仰头,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许是喝得太急,酒液呛入喉咙,她忍不住低咳了几声,眉头微微蹙起,却毫不在意地抬手抹了抹唇角。
常念安举起酒杯,同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红酒的醇香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没有再提从前那些不愉快的纠葛,只是对着常雅柔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轻声道:“订婚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解开了两人之间所有的隔阂,宴会厅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的释然与祝福。
常雅柔说完话,又对着常念安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的轻松,随后便转身融入了大厅里剩余的人群中,忙着应酬最后几位宾客。
常念安独自留在靠窗的沙发上,指尖还残留着酒杯的凉意。
刚才那杯红酒的酒劲慢慢上来,加上宴会持续了大半天,她本就有些疲惫,此刻困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
她揉了揉眉心,将空酒杯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想再坐片刻缓一缓。
一个穿着熨帖制服的服务员轻步走了过来,态度恭敬又体贴,声音放得很低:“常小姐,看您好像有些不适,需要我带您上楼到休息室歇一会儿吗?”
常念安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不用了,谢谢,我到外面吹吹风就好。”说着,她扶着沙发扶手缓缓站起身。可刚站直身体,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瞬间有些发黑,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就在这瞬间,身后的服务员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适中却足够稳妥:“常小姐,您小心!”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常念安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靠着服务员的支撑勉强稳住身形。
服务员语气坚定又温和:“常小姐,您这样出去太危险了,还是先上楼休息吧,我送您过去。”
话音未落,不等常念安反驳,服务员便半扶半搀着她,顺着旁边的楼梯慢慢往楼上走去。
脚步虚浮间,常念安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只能任由对方带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安静的楼层。
服务员推开走廊尽头那间僻静客房的门,暖黄的灯光洒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床边,看着她毫无防备地倒下去,长发散乱在枕间,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门时,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混合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酒气与香氛味,安静得能听见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刚关上的门又被缓缓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贴着门框站了片刻,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是常雅柔。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床边,目光落在昏睡的两人身上——常念安眉头微蹙,像是做了什么不安稳的梦;而另一侧的周叙白,即使在昏睡中,眉眼依旧俊朗。
常雅柔伸出手,将常念安往周叙白身边挪了挪,又调整了周叙白的姿势,让两人的肩膀紧紧挨着,看上去格外亲密。
做完这一切,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冰冷。
她换了几个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两人依偎的画面,足以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照片拍得差不多了,常雅柔指尖刚要按灭屏幕,准备收起手机离开,视线却猛地一顿——原本该昏睡的周叙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常雅柔的心脏骤然一缩,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上的镇定险些崩塌。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直起身,将手机背到身后,脸上重新恢复了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周叙白撑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
他的头还有些昏沉,药效尚未完全褪去,四肢也有些发软,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他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字字清晰:“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