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书房讨说法遭轻慢，怒火难抑起交锋
书房内的空气凝如寒冰，苏瑶的质问字字铿锵，带着积压多日的委屈与怒火，撞在冰冷的梁柱上，余音绕梁，却未能撼动案后那人半分。顾云逸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案后，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朱笔笔杆，墨色眸底翻涌着冷意，看向苏瑶的目光里，轻蔑与疏离愈发浓重，仿佛她方才的一番话，不过是无理取闹的抱怨。
“废妃？”他薄唇轻启，声音冷得像淬了冬雪的利刃，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苏瑶，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靖王府的王妃之位，岂是你想坐便坐、想弃便弃的？皇上赐婚，君臣有别，即便本王容你，皇家颜面也容不得你这般肆意妄为。”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苏瑶心上，浇灭了她几分希冀，却点燃了更深的怒火。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她愈发清醒：“王爷这话，是说我连求一份体面的资格都没有？我恪守本分，未曾犯错，却要忍受份例苛扣、下人轻慢，这便是王爷口中的皇家颜面？这般颜面，我不屑要！”
“不屑？”顾云逸终于放下手中的朱笔，身体微微前倾，周身的压迫感陡然加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屑？若不是苏家将你替嫁过来，你不过是个任人磋磨的庶女，连见本王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能坐上王妃之位，已是你天大的福气，安分守己地接受一切，才是你该做的事，而非跑到这里来撒野。”
这番话字字诛心，精准戳中了苏瑶的出身，也彻底撕碎了她仅存的隐忍。她猛地抬步上前，隔着宽大的书案，死死盯着顾云逸的眼睛，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庶女怎么了？庶女也有尊严，也有底线！我凭自己的本事活着，从未攀附过谁，这份王妃之位，是苏家逼我来的，不是我求来的！王爷若真觉得这是福气，大可找旁人来享，我苏瑶不稀罕！”
“不稀罕也得受着。”顾云逸语气冷硬，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入了靖王府的门，你的命、你的身、你的一切，便都是王府的。本王让你受着，你便得受着；本王让你安分，你便不能作乱。别以为惩治了几个下人，就觉得自己有了底气，在本王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他的轻视与霸道，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苏瑶的底线。过往在苏家的磋磨，嫁入王府后的冷遇，连日来的苛扣与怠慢，此刻尽数涌上心头，化作难以抑制的怒火，彻底冲垮了她的理智。她再也无法忍受这般屈辱，抬手便朝着书案对面的顾云逸挥去，指尖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指他的面门。
“顾云逸，你太过分了！”
这一拳来得又快又狠，满含着怒火与不甘，完全超出了顾云逸的预料。他瞳孔微缩，下意识侧身闪避，堪堪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墨色的眸底瞬间燃起怒火，周身的气息愈发肃杀：“放肆！你竟敢对本王动手！”
“是你逼我的！”苏瑶眼底泛红，却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她没有停歇，趁着顾云逸闪避的间隙，再次挥拳上前，招式凌厉刁钻，招招直击要害。她知道自己内力不及顾云逸，便靠着多年练出的散打功底，以快取胜，每一次出击都拼尽全力，毫无保留。
顾云逸彻底被激怒，他身为权倾朝野的靖王，征战多年，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动手，更何况是一个他本就心存猜忌的替嫁王妃。他不再留手，抬手格挡反击，掌风呼啸着扫向苏瑶，带着浑厚的内力，压迫感十足。
两人在宽敞的书房内激烈交锋，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案上的奏折、笔墨纷纷散落一地，砚台被打翻，浓黑的墨汁溅在洁白的宣纸与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片片狼藉的痕迹。窗外的秋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带来阵阵凉意，却吹不散屋内剑拔弩张的火气。
苏瑶的招式虽狠，却终究内力不足，与顾云逸交手数回合后，便渐渐落入下风。顾云逸的掌风带着千斤之力，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手臂发麻，肩头更是被掌风扫中，传来一阵钝痛，身形不由得踉跄了几步。
可她依旧不肯认输，咬牙稳住身形，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顾云逸，再次冲了上去。她骨子里的韧劲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哪怕明知不敌，哪怕浑身酸痛，也绝不低头退让。在苏家多年的磋磨，让她早已养成了宁折不弯的性子，越是压迫，越是反抗，绝不轻易认输。
顾云逸看着她满身狼狈却依旧倔强的模样，心中怒火滔天，却又莫名生出几分异样。他见过无数温顺的女子，也见过强悍的对手，却从未见过这般矛盾的人——明明身处劣势，却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明明眼底满是怒火，却依旧挺直脊背，不肯有半分弯腰。这般宁折不弯的性子，让他生出几分烦躁，却又无法忽视。
他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掌风掠过她的衣袖，并未真的伤她要害，只是想牵制住她，让她知难而退。可苏瑶却误以为他手下留情是轻视，怒火更甚，招式愈发凌厉，甚至不惜以伤换伤，朝着他的破绽处攻去。
“你可知再不停手，本王便要动真格了？”顾云逸沉声呵斥，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墨色的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怒火，有烦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动真格又如何？”苏瑶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鬓发，可她的眼神依旧坚定，“今日之事，要么王爷给我一个公道，要么我便与王爷拼个鱼死网破，哪怕落得个重伤的下场，我也绝不认怂！”
话音落，她再次纵身上前，指尖化拳为掌，朝着顾云逸的胸口拍去。顾云逸眸色一沉，不再犹豫，抬手精准地扣住她的手腕，指节泛白，力道沉猛，瞬间便制住了她的动作。
苏瑶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他死死攥住，手腕传来阵阵剧痛，几乎要被捏碎。她抬头瞪着顾云逸，眼底满是怒火与不甘，咬牙道：“放开我！顾云逸，你有本事便与我公平交手，这般牵制算什么本事！”
“公平交手？”顾云逸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看着她吃痛的模样，语气冷硬，“你与本王谈公平？你动手的那一刻，便已失了分寸，何来公平可言？苏瑶，本王劝你认清现实，在这靖王府，本王便是规矩，你若再敢放肆，休怪本王不念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苏瑶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王爷何时与我讲过夫妻情分？从嫁入王府的那一刻起，王爷对我便只有猜忌与冷漠，纵容下人苛扣份例，肆意欺辱，如今又这般对我动手，这便是王爷口中的夫妻情分？这般情分，我不稀罕！”
她的话像一根刺，扎进顾云逸的心里，让他心头莫名一堵，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几分。他看着苏瑶泛红的眼眶，看着她手腕上被攥出的红痕，看着她满身的狼狈与眼底的倔强，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烦躁与迷茫。
他本想通过苛扣与怠慢，磨去她的棱角，让她安分听话，却没想到反倒激起了她更激烈的反抗；他本想查清她的底细，消除心中的猜忌，却没想到会闹到这般地步。这个替嫁而来的女子，像一根硬刺，扎进了他平静的生活，也扎进了他的心间，让他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苏瑶趁机用力挣脱顾云逸的束缚，踉跄着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抬手揉着发疼的手腕，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他，没有半分妥协之意。
顾云逸看着她手腕上清晰的红痕，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随即又被冷意覆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语气冷沉地开口：“本王不管你有什么底气，也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从今日起，安分守己地待在你的院落里，不准再寻衅滋事，不准再对本王动手。份例之事，本王会让人补齐，但若你再敢放肆，休怪本王无情。”
这番话带着命令的语气，却也算是松了口，答应补齐份例。可苏瑶却并未满意，她要的不仅是份例，更是尊严，是顾云逸的尊重。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我要的不是施舍般的补齐份例，而是王爷的一句承诺——往后府中下人，不准再苛扣我的份例，不准再肆意怠慢，若有违者，严惩不贷。王爷若做不到，今日之事，便不算完。”
她的固执，再次点燃了顾云逸心中的怒火。他没想到都到了这般地步，她依旧不肯退让，还敢向他提要求。他周身的气息再次变得凛冽，墨色的眸底满是冷意：“苏瑶，别得寸进尺！本王能答应补齐份例，已是对你最大的容忍，你若再敢强求，休怪本王收回成命！”
“我不是强求，是理所应当。”苏瑶挺直脊背，迎着他的怒火，不肯有半分低头，“这是我作为正妃该得的体面，也是王爷作为夫君该守的本分。王爷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便不配做这靖王，更不配为人夫君！”
“你放肆！”顾云逸厉声呵斥，抬手便朝着苏瑶挥去，掌风凌厉，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苏瑶早已做好准备，侧身避开掌风，同时抬手反击，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书房内的狼藉愈发严重，冲突不仅没有平息，反倒愈发激烈。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书房，映着满地的狼藉与两人交锋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苏瑶知道，今日这番冲突，彻底激化了她与顾云逸之间的矛盾，往后的日子定会更加艰难，可她绝不后悔。她的尊严，绝不容许被这般肆意践踏，哪怕对手是权倾朝野的靖王，她也会抗争到底，绝不低头认输。
顾云逸看着眼前这个宁折不弯的女子，心中怒火滔天，却又无可奈何。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替嫁王妃逼到这般地步，更未想过，这个女子会这般深刻地牵动他的情绪。他不知道，这场因份例苛扣引发的冲突，究竟会走向何方，只知道，他与苏瑶之间的隔阂，已然深到无法轻易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