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残月偶尔从云层中探出头,洒下几缕惨淡的光,照亮断壁残垣间的血污与尸骸。
林越靠在废弃民房的墙角,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刚才硬接厉无咎那一爪,不仅震伤了他的灵脉,连道丹都泛起一阵撕裂般的疼,原本流转的水火雷三系灵气乱成一团,只有天雷体残留的一丝金芒,还在缓慢修复着受损的肉身。
“铁牛……小六……”他低声念着兄弟的名字,掌心的焦痕在冷汗浸泡下传来灼痛。传送阵消失前,他分明看到两人被光芒包裹,可破屋里那声响动又让他心乱如麻——若他们真的被传送走了,那屋里会是谁?若没被传送走,此刻又在哪里?
担忧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脉,可他连起身探查的力气都没有。窗外传来血尸利爪刮擦地面的“咯吱”声,那五具被引开的血尸,竟顺着他残留的气息追了回来!
林越猛地咬紧牙关,强撑着站起身,抓起墙角一根断裂的木柱充当武器。他知道,民房绝非久留之地,一旦被血尸堵住门窗,就是死路一条。
“吼——”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简陋的木门被血尸硬生生撞碎,腐烂的爪影带着腥风,朝着林越面门抓来!
林越侧身避开,手中木柱横扫,狠狠砸在血尸的头颅上。“咔嚓”一声,木柱断成两截,血尸却毫发无伤,只是被砸得顿了顿,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他。
另外四具血尸也涌入屋内,将林越围在中央。它们的动作虽略显僵硬,却带着悍不畏死的疯狂,利爪与獠牙闪烁着幽光,显然是厉无咎特意炼制的“死士”,只为拖死他这个漏网之鱼。
林越深吸一口气,将道丹内仅存的灵气全部调动起来。水火二气在掌心凝聚成一团微弱的炎水弹,雷电之力则顺着经脉涌向双脚——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借着炎水弹炸开的浓烟,施展雷光遁朝着后窗冲去!
“砰!”
炎水弹在血尸群中炸开,水汽与火星弥漫,暂时阻碍了它们的视线。林越抓住这瞬间的空隙,撞破后窗,踉跄着冲到镇外的山道上。
身后的咆哮声紧追不舍,五具血尸冲破烟雾,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它们的速度比在镇内快了数倍,显然是感知到他灵气衰竭,急于完成任务。
山道崎岖,两旁是陡峭的山壁,月光下能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峦,那是洪荒深处的方向。林越拼命向前跑,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灵脉的剧痛让他视线阵阵发黑,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正在快速流失,天雷体的金芒越来越淡,连雷光遁都快维持不住了。而身后的血尸却毫无疲态,利爪撕开空气的锐响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几乎喷在他的后颈上。
“快了……再快一点……”林越咬着牙,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那是灵力透支引发的内出血。
突然,前方的山道戛然而止。
林越猛地刹住脚步,心脏骤然缩紧。眼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崖下云雾翻腾,隐约能听到瀑布砸落的轰鸣,月光洒在崖边的碎石上,泛着冰冷的光——这竟是一条绝路!
身后的血尸已经追到,五具身影堵住了唯一的退路,腐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他的穷途末路。
林越转过身,背对着悬崖,望着步步逼近的血尸,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沉寂的决绝。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道丹内的灵气彻底耗尽,掌心雷再也凝聚不起,连站立都全靠意志力支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左手还残留着雷法反噬的焦黑,右手则布满了与血尸搏斗留下的划痕——这双手,曾握过石溪村的柴刀,曾捏过青云宗的剑诀,曾与兄弟并肩作战,也算没白活这一遭。
“吼!”
最前面的血尸猛地扑来,利爪直取他的胸膛!
林越没有躲。他看着那只腐烂的爪子,突然想起了石溪村的老井,想起了青云宗的演武场,想起了王铁牛憨厚的笑,想起了张小六认真制药的模样。
“若我不死……”
他深吸一口气,在利爪即将及身的刹那,猛地转身,纵身朝着悬崖下的云雾跳了下去!
“必杀你们!”
最后的吼声在崖壁间回荡,带着无尽的恨意与不甘,很快就被云雾吞噬。
扑来的血尸刹不住势,半个身子探出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云雾,发出一阵徒劳的咆哮。其余四具血尸也围了上来,在崖边徘徊许久,终究没能找到林越的踪迹,只能不甘地转身,朝着青石镇的方向离去——它们需要向厉无咎复命。
悬崖下,云雾如涛。
林越的身体在失重中急速坠落,呼啸的风灌满了他的口鼻,撕扯着他的衣衫。他没有闭眼,任由冰冷的风刮过脸颊,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句无声的祈祷:
“若我死了……便保佑铁牛和小六,平安活下去,修成仙吧……”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撞击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剧痛传来,随即又被更大的失重感淹没。最终,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浓密的云雾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悬崖上,残月再次隐入云层,只留下呼啸的风,在空寂的山道上呜咽,像是在哀悼一个坠落的灵魂。
而洪荒的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