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的气氛,因李老那番关于时局艰难的推心置腹之言,而显得有些沉重和压抑。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束缚感,让即便是拥有超凡力量的王忠义,也清晰地感受到个人意志在时代洪流与复杂政治生态面前的无力。
很多时候,并非你不想展翅高飞,而是周遭的环境与无形的绳索,总会试图将你拉回既定的轨道。
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即将蔓延开来时,包厢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外面没有传来任何询问或通报的声音,显得异常安静。
李老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立刻知道来的是谁,扬声道:
“进来!”
门被推开,一名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的士兵迈着标准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手中拎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皮质箱子,径直走到李老面前,立正敬礼,声音沉稳有力:
“报告首长!按您要求准备的东西,已经带到!”
李老微微颔首,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过程还顺利吗?没遇到什么阻碍吧?”
他这话问得平淡,但熟悉他性格的亲卫知道,首长这是在关心最关键的部分——军衔的授予是否达到了他预期的级别。
那士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但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纪律性,如实回答道:
“报告首长!其他物品均已备齐,只是……军衔审核未能通过最初拟定的中校级别,最终……只核定了少校军衔。”
他说完,便垂下目光,不再多言。
“少校?”
李老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刚才还显得平和的气势骤然变得凌厉惊人,仿佛一头被触怒的雄狮。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作响,怒骂道:
“胡闹!这帮混蛋!难道我李振邦亲自作保,连一个中校军衔都批不下来吗?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家伙!”
亲卫沉默地站着,如同磐石。
有些话,不是他该接口的。
李老发泄了一句,看着亲卫的反应,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胸中的怒火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与忧虑:
“唉……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好的队伍,很多人的初心就变了味儿了。争权夺利,互相倾轧……这,不是好事啊,不是好事……”
他像是在对王忠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中透着一股英雄暮年的苍凉与警觉。
发泄完情绪,他转过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愧疚,对王忠义说道:
“忠义啊,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食言了。本来答应给你争取个中校,也好让你行事更方便些,没想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亲卫手中接过那个皮质箱子,缓缓推到王忠义面前。
“这是承诺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两千块钱现金,一枚一等功勋章,一套合身的校官军装,以及……相应的证件。只是这军衔,从中校变成了少校。我……”
他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在老朋友和新认定的“国士”面前丢了面子。
王忠义及时抬手,打断了李老充满歉意的话语,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露出一抹理解甚至带着点庆幸的笑容:
“李老,您言重了,万万不必如此。”
他语气诚恳。
“少校军衔,对我来说,已经是一步登天了。我一个厂里的技术干部,骤然穿上校官军服,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当下的时局,我也时常关注报纸,了解一些风声。有些事情,不必强求,更不能因为我的事,让您成为某些有心之人攻击的把柄。这个结果,很好,我非常满意,也真心感谢您的费心安排。”
他这番话,既给了李老台阶下,也表明了自己并非不识时务、贪得无厌之人,更隐隐点出了对潜在政治风险的认知。
李老闻言,脸上的愧疚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和探究,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忠义:
“哦?听你这话,对政治还有些见解?”
王忠义心中暗叹,跟这些人精打交道真是心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探寻你的底细和思维边界。
他面上保持着谦逊的笑容,回道:
“李老您过奖了,在您这样的老革命面前,我哪敢谈什么见解,不过是班门弄斧。只是闲暇时看看报纸,胡乱分析一下形势罢了,略懂皮毛而已。”
李老心中却是明镜似的。
调查显示,王忠义很早就未雨绸缪,将他的岳父岳母送离了四九城这个是非之地,这绝不是“略懂皮毛”的人能做出的精准判断。
这小子,肯定是从某些迹象中分析出了山雨欲来的势头,而且判断相当准确!
但他也明白,有些话不能硬逼着问,尤其是在双方刚刚建立起初步信任的当下。
于是他也顺着王忠义的话,哈哈一笑,端起了酒杯:
“好,那就不谈那些烦心事了,喝酒!庆祝我们忠义同志,今天正式成为我们人民军队的一员!”
王忠义也笑着举杯相迎。
一杯酒下肚,他心中念头转动。
身份已经给了,自己也该表现出相应的价值和责任感,不能只拿好处不办事。
放下酒杯,王忠义神色一正,主动开口道:
“李老,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我之前提供的《新兵训练手册》,是针对普通士兵体质设计的打基础之法,你们做过测试,效果如何,心里应该都有数了。”
李老和武部长、张军长都点了点头,那手册的效果是经过实践检验的,堪称神器。
王忠义继续道:
“接下来,我会专门整理一份适用于特种部队,或者说是精锐小队的强化训练计划书。其中会包含一些更高效、也更苛刻的训练方法,以及配套的呼吸调节、体能分配和极限突破技巧。等我这边厂里第一期的技术骨干培训结束,我会抽时间亲自去军部一趟,现场指导和监督前期的训练,确保方法不会被练歪,能最快出成效。”
他这番话,主动揽责,规划清晰,顿时让李老几人眼睛一亮。武部长更是激动地搓了搓手:
“太好了!王教官!有您这句话,我们那些尖子兵算是盼到真佛了!”
李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真切,心中的那点因为军衔问题而产生的芥蒂也烟消云散。
王忠义用行动表明,他看重的是合作与做事,而非虚名。
这份务实和担当,比一个中校军衔更让人放心。
包厢内的气氛,终于因王忠义主动提出的这份“投名状”和后续承诺,而再次变得热烈和充满期待起来。
一场风波与试探,最终以一种各方都能接受的、更具建设性的方式,暂告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