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赌船4
然后顾沉舟放下茶杯，目光掠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脸色阴沉如水的游泽铭脸上。
“三少我时间有限，咱们快点开始吧。”
侍者们动作迅速而专业，新的三副标准扑克牌被呈上。
汇丰监督员亲自上前，他戴上雪白的手套，拿起其中一副，当众撕开封膜，取出牌张。他检查牌张边缘的切割、背面的图案纹理、纸张的厚度和手感，动作一丝不苟。确认无误后，他才将牌交给那位几乎站立不稳的陈师傅。
陈师傅的双手在接过牌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洗牌，动作依旧流畅娴熟。
终于洗切完毕，他抬起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请……请切牌。”
他的目光先是下意识地飘向游泽铭的方向，随即又触电般收回，最终落在了监督员身上，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顺从。
监督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拿起切牌器，目光转向牌桌两端，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双方切牌。”
顾沉舟身体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探出，精准地压在了切牌器边缘那叠光滑的牌背上。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牌叠应声而断。顾沉舟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切下来的那部分牌张推到了牌叠的前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汇丰监督员微微颔首，确认切牌动作完成且有效。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了周永年。
周永年代表游泽铭下场，对方不学无术，但是对于赌钱的技艺，那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极其随意地在切牌器顶部那叠牌的最上方轻轻一拨。
“切牌完成。”监督员刻板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陈师傅，发牌。”
陈师傅如蒙大赦，连忙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还在微微发颤的手指，拿起切牌其，然后，他那戴着白手套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掩饰不住僵硬的动作，伸向牌叠。
第一张牌，带着轻微的摩擦声，被滑向顾沉舟面前的牌位。
紧接着，第二张牌滑向周永年。
第三张，再次滑给顾沉舟——这是他的第二张牌，明牌。
第四张，滑给周永年——同样是明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两张翻开的明牌。
顾沉舟面前的牌：一张黑桃K。
周永年面前的牌：一张红心9。
K对9，仅仅是明牌的点数，顾沉舟已然占据了优势。但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博弈在暗牌和后续的加注。
陈师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黑桃K……说话。”
如今在港澳，流行的玩牌方式，还是传统的梭哈而不是德州扑克。
顾沉舟的黑桃K大，因此轮到他说话。
顾沉舟笑了笑，直接从筹码中让李峥数出五千万来，丢到了赌台中央。
“五千万！”
周永年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两人的筹码也就各自有三亿三千万，这一下就是五千万，姓顾的想速战速决？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游泽铭，眼神里充满了征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游泽铭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摆，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周永年得到信号，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猛地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和肉痛。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因为强行拔高而显得有些尖利：“跟！顾总好气魄！五千万，我跟！”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指挥着侍者将自己面前同样高的筹码堆推向了赌台中央。
汇丰监督员微微颔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依旧，确认了双方的注码。“继续发牌。”
陈师傅拿起切牌器，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笨拙地推出第五张牌——滑向顾沉舟。那是一张梅花q。
第六张牌滑向周永年——方块10。
顾沉舟的明牌组合：黑桃K，梅花q。
周永年的明牌组合：红心9，方块10。
点数上，顾沉舟的Kq组合依旧压制着周永年的9、10。
监督员的声音刻板响起：“梅花q说话。”
顾沉舟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半分，他微微侧头，对侍立身后的李峥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李峥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动作沉稳地将面前另一堆同样规模的筹码，如同倾倒沙石般，“哗啦”一声，重重地推入了赌台中央那片已经堆积如山的彩池之中。
“再加五千万。”顾沉舟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每个人心头激起了滔天巨浪。
周永年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那堆成小山的筹码刺得他眼睛生疼，整整一个亿了！他下意识地又想扭头去看游泽铭，寻求主心骨的指示，但脖子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
游泽铭并未再给周永年任何暗示，只是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让周永年心慌，死死盯住自己面前那可怜的红心9和方块10，又瞥向那张扣着的、决定命运的暗牌，手指神经质地蜷缩了一下。
“周先生？”汇丰监督员刻板的声音响起，带着催促的意味，“请决定是否跟注。”
赵启明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弓着腰，凑近周永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腔调：“周少！稳住！稳住啊！这才第二轮明牌，我们还有机会！他……他这是虚张声势！一定是！”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周永年去看那张扣着的暗牌，仿佛那是什么救命稻草。
周永年的手指颤抖着，几次伸向自己面前的筹码堆，又缩了回来。那堆代表着他和游泽铭三亿多资产的筹码，此刻仿佛有千斤重。一个亿……再加五千万？他跟了，彩池就堆到一亿五千万了！如果下一张牌……他不敢想下去。
汇丰监督员的眉头越皱越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开口，语气已带上不容置疑的严厉：“周先生，请尽快决定。牌局时间有限，拖延将视为违规！”
这声“违规”如同鞭子抽在周永年背上。
“跟……我跟！”周永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
他几乎是扑到筹码堆上，双手胡乱地推搡着，将一大堆筹码哗啦啦地撞进彩池中央。
“五千万！我就不信邪！” 他推完筹码，眼神却死死锁在陈师傅即将发出的下一张牌上。
汇丰监督员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注码，陈师傅拿着切牌器的手又开始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手指，推出发牌的第七张牌——滑向顾沉舟。
那是一张红心K,紧接着是一张梅花J。
牌面翻开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顾沉舟面前的明牌组合：黑桃K，梅花q，红心K。
周永年面前的明牌：红心9，方块10，梅花J。
监督员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机械：“红心K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沉舟脸上。那张红心K的出现，让他的明牌形成了一对K，稳稳压着周永年那散乱的9、10、J——虽然周永年的牌面有凑成顺子的可能，但此刻点数上顾沉舟占据着绝对优势。
顾沉舟目光越过堆叠如山的筹码，淡淡地扫过周永年那张因紧张而扭曲的脸，最后落在周永年颤抖着护住的那张暗牌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仿佛能看穿牌背。
周永年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护着暗牌的手下意识地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心中疯狂咆哮：他知道了？他难道猜到了我的底牌？不可能！这副牌是新的！陈师傅……
汇丰监督员正要开口催促。
顾沉舟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手，没有指向筹码，而是对身后的李峥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手势。
李峥心领神会，再次上前一步，伸手开始推桌上的筹码。
“一亿。”
顾沉舟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随手丢出了一枚硬币。
“嘶——”
整个贵宾室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周永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死死盯着彩池中央那堆筹码山，又看看自己面前那可怜巴巴的剩余筹码堆。
一亿！加上之前的两个五千万，顾沉舟到这一轮为止，直接就下了两个亿的筹码！而他自己，在跟了前注后，面前只剩下不到两亿三千万的筹码！
梭哈一共有五张牌，如今才出来四张，要是跟了，最后一张出来，那就相当于两人要一把定胜负了。
周永年看向自己死死护住的暗牌——那张决定命运的方块8。
他唯一的希望是最后一张牌能凑成顺子，但顾沉舟那对K，只需最后一张再凑成一对，甚至一张K，就是葫芦！或者，万一顾沉舟的暗牌也是K……
周启明犹豫不决，今天是怎么搞得，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找了自己家里最好的师傅来发牌，为的就是好出千的。
可是一开始，就被顾沉舟拆穿，陈师傅如今吓得根本就不敢动弹，自己凭运气和对方赌，这运气的事情，要怎么办！
汇丰监督员眉头紧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声音刻板得没有一丝温度：“周先生，最后决定时限，十秒。”
汇丰监督员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周永年，刻板地宣布：“时限到。周先生未能在规定时间内做出有效回应，视为放弃，这一轮顾先生赢！”
监督员宣布这一轮的结果时，顾沉舟笑了。
不过这是纯粹的嘲笑，游泽铭事前叫的大声，竟然找了周永年这么个猪队友，自己都还没用随身空间呢，对方就输了。
他看向游泽铭，摇头说道：“三少！这第一局我赢了，要不就到这里，咱们不伤和气如何？”
游泽铭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顾沉舟那轻飘飘的“不伤和气”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他脸上。
他精心找来的“高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以近乎戏耍的方式赢下一局，还被当众“劝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永年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他不敢看游泽铭，更不敢看顾沉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赵启明站在他身后，同样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着椅背，指节泛白。
顾沉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的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游泽铭没有回应顾沉舟的“提议”，而是转向汇丰监督员：“周永年状态不佳，影响牌局公平。我要求换人。”
汇丰监督员眉头微蹙，最终点了点头：“规则允许更换代表。不过...”他话没有说完，已经转头看向了顾沉舟，要征求他的意见。
顾沉舟身体向后一仰，双手抱胸，笑眯眯地说道：“三少要亲自下场，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筹码......”
顾沉舟也没有把刷说完，而是对汇丰监督员问道：“请问，现在我们两方的筹码，分别是多少？”
汇丰监督员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双方桌面：“顾先生下注两亿整，周先生下注一亿整。顾先生赢得本轮彩池，彩池总额三亿整已划归顾先生名下。扣除下注后，顾先生剩余筹码为一亿三千万，游先生一方剩余筹码为两亿三千万。”他清晰无误地报出数字。
顾沉舟听完，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目光从监督员身上移开，重新落回游泽铭脸上，带着一丝玩味：“三少，你方还有两亿三。我呢，现在手里是一亿三加上刚赢来的三亿，一共四亿三。不过按规矩，刚才赢的彩池是我的了，现在牌局重新开始，我这边桌面的筹码，就是这四亿三千万。”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桌面，“你想换人下场，我欢迎。只是不知道三少你打算带多少筹码上来？是继续用这两亿三，还是……需要再追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