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说朱厚照顽劣,萧宇飞都会跟他急,兼容了这具躯壳之后萧宇飞惊喜地发现,朱厚照居然会蒙古文和乌斯藏文,虽然不是说精通,但看懂、听懂、读懂、言说都不在话下。
朱厚照若不是天才就是勤学之人,天才,对不起,最起码萧宇飞是一个都没碰到过。这也让萧宇飞对朱厚照越发感兴趣,这个后世被人诟病的荒唐帝王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张铭、李昱、张永有点挠头了。
“殿下请看。”纳钦指着地图对众人讲到,“罕哈万户与开平府临近,自宣德年间我大明裁撤奴儿干都司,鞑靼步步进逼。近年更是变本加厉,兵锋已可直抵兀良哈三卫。任由其嚣张,则鞑靼东可进逼我大明辽东都司,西可威胁热河都指挥史司,进而兵临密云大营。如于宣大一线呼应成掎角之势,诚我大明心腹之患。是故臣云非只臣家事,亦国事使然耳。”
“卿可有对策?”
“回殿下,臣不敢妄言战事。阿鲁乃鞑靼勇士,兼具谋略,臣不敢掉以轻心。只有前往兀良哈三卫见到臣阿布及族人后,详询交战经过才能研判,以谋对敌之策。”
很谨慎,是个将才。可能有人会嫌纳钦太过谨慎,殊不知兵者,诡道也,生死之间系于一发,将领的冒进轻则身死重则灭国,比如赵括,和我这世的那位战神老祖。
“阿鲁这次带来了多少兵马?”
“回禀殿下,阿鲁带来了十万兵马。这是臣阿布信中所言,但阿布同时注明是部落众将汇集所得,可能有夸大之嫌。”
“你估计呢?”
“应不低于五万?”
“何得此言?”
“阿鲁部众号称十五万,但其中精锐只有八万左右。以其秉性断不会倾巢而出,定会留部分精锐保护族中根基。故臣判断应该在五万人左右。”
朱厚照环顾左右,对众人言道:
“卿等可有良策?”
张铭、李昱对视一眼后,张铭开口道:
“臣以为可一面申奏兵部,调热河都指挥史司兵马救援兀良哈三卫。一面日夜兼程,告知兀良哈三卫朝廷援军已发,坚定守城之决心。待援军一至,内外夹攻可破敌军。”
“等到兵部发令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呢。”李昱开口道,“岂不闻兵贵神速,热河都指挥史司游击是我大伯,我直接找我大伯借兵,昼夜行军,直插敌军后翼,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内外夹攻,一举歼敌于城下,大功告成。”
听完李昱的话,在座的除了哈马木齐,大家面部表情精彩至极。
看到哈马木齐那赞许的目光,李昱胸脯不由得又挺了挺。
这个蠢货,这是要害死他大伯和李家。没有兵部的调令,他大伯敢动用一兵一卒?偷偷借兵给他?那热河都指挥史司的官兵是你李家的私兵,可以随意调遣?前者死一个,后者死一家。如果丰城侯李玺在场,不把李昱打死也要打个半死。
“没有兵部调令谁敢动兵。”张铭言道
“请太子殿下谕令,谁敢不从?”
你不但想害死你李家,还想搭上我。表面上看弘治帝对儿子千依百顺,但皇家自古哪有信任,别说太子无旨私自调动军队,私相接触都是大忌。现在朱厚照迟迟不去三大营和兵部不就是为了避嫌嘛。
这个猪队友!!!
朱厚照看向张永,张永垂下了头。张永可是有军事才能的人,后面平定安化王之乱和北境对鞑靼用兵都有战功,只是现在有些藏拙。
发觉太子殿下一直在盯着自己,张永硬着头皮说道:
“奴婢以为,待兵部调兵令一下,可令热河都指挥史司造率兵直插罕哈万户之势,围魏救赵,出兵即可大造声势,以达到令罕哈部敌兵疑惧之意。或可中途掩杀,令敌不敢冒昧揣测,以达疑兵之举,或可全功。但切记穷寇莫追。”
好啊,足见张永之才在张、李之上。
待众人言罢,朱厚照沉吟了片刻说道:“孤前日曾听闻阁部禀奏父皇鞑靼之事,达延汗有一统鞑靼之野望。分派诸子到鞑靼六万户,名为习练,实则欲监视见机行并吞之事。其六子阿鲁楚博罗特和十一子格埒森扎分驻罕哈万户左右。此次阿鲁出兵开平府,必会胁迫罕哈万户出兵协助,罕哈万户对阿鲁和他弟弟格埒森扎的到来颇多顾忌。故所派之兵将摇旗呐喊有之,临阵交锋恐留有余地,你部族所估十万之众恐由此而来。”
“阿鲁进兵已逾千里,所过之处无甚富庶繁华之地。其部下纵掠不得,必生怨言,且已成疲兵之势;后有罕哈万户彼此猜忌、相互提防。以疲惫之师驭狐疑之众,焉有不败。”
“纳钦此去兀良哈三卫,可遣一快马速寻知晓军情族人与你中途汇合。如孤所见为实,可聚拢族中精锐寻阿鲁与罕哈部军将结合部,以双方旗号互为攻讦。待彼自乱阵脚可随后追击,自可解兀良哈三卫之围。追击之时切不可贪功冒进,阿鲁,名将也,兵退必留有伏兵保护断后。”
众人拜服,“殿下高见,实破敌之妙策。我等不及。”
说这话可也不是心悦诚服,有待战果检验。
“太子不派兵帮助我们吗?”
哈马木齐直愣愣追问朱厚照。
“放肆?”
“哈马木齐不可对殿下无礼。殿下,看在哈马木齐年少无知,求殿下开恩。”纳钦赶忙跪下求情。
“无妨,平身吧。”
见哥哥如此声色俱厉地吼着自己,哈马木齐也有点含糊了,于是闭住嘴,不敢再随意说话。
这时高凤已经安排了膳食,等朱厚照进膳。
“一起吃吧。”
“臣谢恩。”
见张永、高凤没开口,朱厚照看向二人,
“你二人一同赐膳。”
二人一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奴婢谢殿下天恩。”
“好了,孤也饿了,看这皇庄的膳食如何。”
大家刚入座,哈马木齐满面羞红,欲言又止,这时正好兰心在旁伺候,哈马木齐拉住兰心,
“这位姐姐……”之后在兰心耳边轻语起来,兰心一笑,引着哈马木齐走出厅堂。
“哈马木齐,你干啥去?”李昱自认为轻声唤道,整个屋内等人都听到了。哈马木齐脸更红了,斜瞥李昱一眼,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李昱坐立不安地探头探脑,朱厚照心念一句,这夯货!
初始纳钦还放不开,后面见到李昱那大快朵颐的样子,不由得也放松下来。一是实在是饿了,二来,跟太子殿下接触这几个时辰,虽然殿下有不怒自威的威仪,但总体上还是令人如沐春风,不由得不让人心生暖意。
几人快快用过餐,期间哈马木齐悄悄溜回来,也紧麻利儿地吃完饭。朱厚照一摆手,令人将准备好的马匹、干粮、水袋、弓箭等物交由兄妹二人。看着备好的六匹战马,高凤真的很用心。
纳钦又一次拜倒在朱厚照面前,右手抚着胸口对朱厚照说道:
“殿下,您的恩情像草原一样宽广,像海洋一样深厚。我纳钦向长生天发誓,以全体哈撒尔家族的名誉向您起誓,只要纳钦有一口气,爬也要爬着回来向您复命。”
朱厚照虚扶一下。
“起来吧,草原的雄鹰翱翔在天空,归巢的期待无损他的英名。活着回来,孤与你庆功。”
听闻此言,纳钦热血沸腾,此时如果朱厚照让他去死相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刀。
“殿下。”
“不许”,朱厚照不假思索地回绝了李昱,他知道李昱的想法,想一起去。一方面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方面可以到他梦寐以求的战场厮杀奋战。以现在李昱的武力和谋略,就是菜鸟一个,上阵除了拖后腿没有任何襄助。这夯货可是名将,不能这么早就陨落在如此无关紧要的一场小仗上。
看着渐渐远去的纳钦和哈马木齐,李昱艰难地收回痴痴的目光,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急转头,差点把脑袋甩飞那种。见太子殿下神态自若,眼中空灵般肃立当地。张铭、张永则恶狠狠盯着自己。
坏了,怎么能让殿下这么傻愣愣站在外面,全然忘了是谁才是真正的傻愣愣、铁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