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奴婢已安置好张永赈灾事宜,回来复命。”
“知道了。”
“太子爷,奴婢看张永兴高采烈,在奴婢的提醒下叩阙出宫。”
朱厚照没理刘瑾,低头看着桌案上的条陈。这是给张永上眼药呢,话里话外是说张永得意忘形,为什么会得意忘形,是领了美差呗,连规矩都忘了。
若不是这几天的接触和熟知历史上的张永,刘瑾这句话对张永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帝王谁不是最看重臣子的忠心,这忠心不是流于表面的话语和山响的磕头声,是你在背地后对帝王的态度。
朱厚照没开口,刘瑾也不敢起来,只好在地上仍旧跪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惹太子爷不高兴了?太子爷近来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是年长了还是脾气秉性变了?那种威压时常会令人如芒刺背,今后看来得处处小心了,别玩着玩着把自己先玩儿没了。
过了半盏茶功夫,耳中听到兰心的话
“殿下,丘公公在殿外复命,杨公子、罗公公前来听命。”
“传。”
“殿下,奴婢不当此任。”
“刘瑾,传。”
谢天谢地谢谢兰心姑娘,又躲过一劫,话说这太子爷是为啥生的气呢?刘瑾走到殿门口,丘聚刚才还探头探脑,见到自己出来一脸谄笑,你丫这是长记性了,不敢自己进殿回复,托兰心转呈,你这狗东西,看老子今后怎么收拾你,唉,这年头找个喂得熟的太tm难了。
刘瑾看都没看丘聚,上前迎向杨慎,拱手道:“杨公子,请进殿,太子爷在等着您呢。您请。”
至于罗祥,哼……
“有劳刘公公了。”杨慎虽对刘瑾的恭谨有些诧异,但仍波澜不惊地谦让一下,随着刘瑾步入大殿。
“学生杨慎、奴婢罗祥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赐座。”
朱厚照笑盈盈地看着杨慎,对刘瑾吩咐道。刘瑾一挥手,丘聚赶忙带着人搬过两把椅子来。
这蠢材,罗祥有什么资格落座,太子爷吩咐赐座是给杨慎的。看着刘瑾那要杀人的眼神,丘聚也是激灵灵打一冷战,我…又错了?
罗祥见机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椅子,放在杨慎身后,对小内侍言道:“够了。”小内侍惶恐地看了一眼丘聚,丘聚低着头不敢有任何表示。
刘瑾更来气了,但不知道朱厚照会作何想,刚吃了一个瘪,现在也不敢轻易出头。
“你们都下去吧。”朱厚照对刘瑾言道。
“奴婢遵命。”
刘瑾赶忙带着一众大小太监出殿,至于内心?呵呵,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稍露半点不满,否则就会万劫不复,灭门之灾。不过灭不灭门无所谓,谁让你们贪财把老子送进宫做这不全之人,灭了你们活该,但老子好日子好像要来了,现在就完忒亏了。
“兰心,看茶。”
兰心捧着茶盘,上面摆放着两个茶杯。一杯放在杨慎旁边的桌几上,一杯捧到罗祥跟前。
“有劳姑娘,在下不敢。”
“你近来辛苦了。”
听到朱厚照的话,罗祥扑通跪倒在地,叩首道:“回殿下,奴婢分内之事,敢不效犬马之力。为殿下计,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言罢接过茶一饮而尽,重又磕头谢恩站立一旁。
朱厚照端起眼前的茶杯,轻啜一口,这一上午,劳心费力啊。昨晚熬了一个通宵,今早又早朝,接下来安排张永赈灾,问询谷大用郑和宝船事宜,这会儿又召杨慎、罗祥了解豹房事宜,得亏朱厚照这少年身体底子好。
“用修,豹房各所近况如何?不必多礼,坐着回话。”见杨慎要起身行礼答话,朱厚照忙制止道。
“回殿下,豹房各部门运转正常。工所倪星赶赴遵化铁厂,前日传回话来,已建成水车和高塔,正在试验新式炼铁之法,旬日当可有分晓;禽所罗公公派人六百里加急将张兴家中种鸽取回,赖殿下洪福,七只鸽子虽一路颠簸但均无碍,昨日第一批鸽蛋已经产出,不出二十日即能孵化出第一批幼鸽;杨眙也寻得部分可意马匹,正在进行配种试验。”
说到这,杨慎明显脸红了一下,语气也变得断续起来。
“其他马匹杨眙也传信给故交好友收集;医所太医院李言闻时常来看顾,闫医正也推荐了几个后生晚辈共同参详;殿下临行前吩咐学生等,留意皇后娘娘赐给各勋贵女眷濯发沐浴之物的反应,学生拜托杨眙、闵宜励等人问询,言道各家女眷甚是喜欢,纷纷打听皇后娘娘于何处得此神物,前几日还借入宫谢恩之故再行讨赏呢。”
说到这,杨慎脸红的更厉害了,也变得嗫嚅起来。
“学生遵照殿下吩咐,找来了城里几家老字号的东家、掌柜、伙计,借了解京师商业之故,向他们询问了一些近况,名单学生已抄录下来;其余几项目前只是找来几个匠人,还没有什么具体事项。”
“殿下,尚有人员事宜,还请罗公公禀报。”
“启奏殿下,杨眙举荐闵宜勋之弟闵宜励。这闵宜励也是国子监监生,于驯养犬类颇为精熟,顺带驯化虎豹豺狼也颇得心应手。奴婢查知,闵宜励此技出自徐安休,徐安休河间府吴桥县人,成化二年生人,祖传江湖卖艺为生,随父进京卖艺,在京城落户,其人颇多义气,周济同行、贫弱,声名甚佳;
殿下命奴婢查征周王一脉可有对医药有天赋之人,奴婢访得,周惠王朱同鏕庶二十五子朱安汾于医药颇具天赋,时常自配丸药、为下人邻里寻医问药,为此常受周王责罚。”
之后朱厚照又询问了豹房的其他事宜,看得出来,杨慎慢慢适应了新角色,罗祥作为相辅也尽职尽责。勉励了二人一番,留杨慎共用晚膳。
看朱厚照心情不错,刘瑾慢慢凑上前来,“太子爷,奴婢有一事启禀。”
“讲。”朱厚照看着手里面的杨慎、罗祥的汇报材料,头也没抬说道。
“太子爷,王云已行至天津卫,预计后日进京。”
“哦?”闻及此,朱厚照抬起头来,算来已经二十来天了,即使如此,在这个年代,王云的速度也堪称神速了。要知道,绍兴府到京师近3000里,现在飞机、高铁几个小时就到。
但现在可是明朝,想当年朱瞻基听闻朱高炽死讯,二十三天从南直隶也就是金陵赶回京师,都被后人编排提前获知其父死讯,或有弑父之举。何况王云还比朱瞻基远700里地。
见朱厚照来了兴趣,刘瑾心内一阵狂喜。今儿看罗祥居然被太子爷赏了一杯茶,这是茶吗?这是罗祥今后替代自己的梯子。这罗祥怎么好么样儿的就被太子爷如此青睐,做事,对,就是做事。
如今太子爷看重的高凤、张永、罗祥都是在为太子爷独当一面,我不能令大权旁落,惟有做事才能重入太子爷法眼。想到此,有什么事呢?忽然记起前些时候太子爷向陛下请旨要王云和杨慎之事,自己福至心灵地找焦芳安排800里加急传信。
焦芳回报王云接旨第二天一早启程,经杭州由运河进京。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于是又安排焦芳派人沿途迎候,让王云改旱路乘车马进京。适才焦芳回报,王云后日可到。
“回太子爷,奴婢惦记太子爷大事,故一直留意王云行程,安排人手于淮安迎候王云,弃船改由旱路进京,一路疾驰,后日可进京。”
你这狗奴才,王云一向肺部有疾,这骑马一路颠簸,如果累出个好歹,一万个你都不足以弥补,把你千刀万剐了都不足以解恨。现在再制止已无济于事了,老天保佑王云安然无恙,否则,哼哼。
“知道了,下去吧。”
听到朱厚照语气不善,刘瑾又懵圈了,这是哪儿又让爷不开心了?现在这位爷越来越难伺候了,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