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他放下碗，开口叫她。
“怎么？”舒宁转过身。
“法海动了你家一粒米？”张玄问。
“没有。”她皱眉，仍本能答了。
“那你跟他结过怨？”
“不曾。”她摇头。
“既没抢你粮食，也没伤过你，凭什么当众说他胡言乱语？”张玄目光直视。
“我说的是实话！世上哪来的僵尸？他不这么说，谁会信这种鬼话？”舒宁语气激烈。
“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以前黎军长也这么嚷过，结果呢？”张玄慢条斯理地说。
这女人总觉得自己看得清，别人全是蒙着眼走路，其实她才是那个被迷住的。
“什么结果？”她追问。
“被僵尸撵着跑了几条街，最后掏钱请我收妖。”张玄淡淡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法海？”舒宁盯着他。
“正是。”他点头。
“既然你坚持僵尸存在，那你抓一只出来给我瞧瞧？”她心里冷笑，定要拆穿你的把戏。
“白痴。”他轻哼一声，眼神分明带着不屑。
“你骂谁？”她涨红了脸。
“如果有人非说你不是女人，你会脱光衣服证明给他看？”张玄反问。
“你这是歪理！”她怒道。
“要是僵尸随随便便就能找着，这世道还能太平？妖怪倒有一个现成的，要不要开开眼？”他嘴角微扬。
“你能让我亲眼看见妖怪，我就信你。”舒宁说。
“你信不信与我何干？但你要敢抵赖，刚才那些话就得当面收回。”张玄站起身来。若非她当面辱他为惑众之徒，他本不想计较。可如今，少不得让她认个错。
“好啊，只要你拿出来，我立刻道歉。”舒宁昂着头。她坚信这世上无妖，认定张玄不过是装神弄鬼。
“小白，过来。”张玄轻轻招手。一道白影跃上他的掌心。
……
“你不会是说……这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是妖怪吧？”舒宁瞪大眼睛。
“没错。”张玄抚摸着小白的背。
“这么讨人喜欢的兔子，怎么会是妖怪？”她难以置信。
“小白，出来露个脸，省得哪天被人抓去当野味。”张玄开口道。
“各位好，我叫小白。”那兔子忽然站直了身子，前爪轻轻一扬，像是在行礼。
阿海和阿初早已见过这般景象，倒是不惊。其余人却是脸色骤变，纷纷后退，有的甚至撞到了桌椅，谁也没想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竟会开口说话。
“它不会伤人。”张玄安抚道。
舒宁呆立原地，心跳加快。她见过新闻、读过小说，但从没见过活生生的动物能像人一样交谈，还做出如此拟人的动作，仿佛世界突然裂开了一条缝。
“现在信了吗？”张玄望向她。
“它……真是妖怪？”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再看小白时，那份可爱早已被恐惧取代。
“你耳朵没聋吧？”张玄摊了摊手。
“那……僵尸、鬼魂，也都存在？”
“甘田镇上个月刚闹过尸群，百姓四处逃命，血溅街巷。你要是在那时候来，说不定还能亲身经历。”张玄语气平静。
谁想碰上那种事？
“是我太武断了。”舒宁低头道歉。她虽常自认聪明，但面对事实，也不回避自己的错。
“大多数修行之人清心寡欲，远离纷争。你以前接触的，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误解也正常。往后，别轻易贬损他人便是。”张玄淡淡说道。
他无意为难一个女人，点到为止就够了。
“我记下了。”舒宁点头，随即抬头问：“法海大师，我能采访您吗？”
“妖魔之事不宜公开。不信者只会当成荒诞谣言，报出来，反倒害你被人指责造谣。”张玄拒绝。
他不在乎名声，更不想卷入世俗纷扰。这类事，信者自知，不信者强求无益。
“阿福啊，你在哪儿……”
一位妇人跌跌撞撞闯进合兴馆，手中举着一块破旧的布幡，上面写着“千里寻子”四个大字。
她目光涣散，逢人便问：“你们见过我儿子吗？阿福，十七岁，穿蓝布衫……”
显然已找了许久，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神情近乎崩溃。若再找不到，恐怕神志难保。
“让开让开，别挡我喝茶。”一名茶客挥手赶她。
“这里是茶馆，不是施粥棚，请你离开。”老板急忙上前驱赶。
妇人却充耳不闻，只喃喃重复：“阿福，你去哪儿了……”
这时，周三元推门而入。
老板立刻迎上去：“三元，这位找孩子，你帮个忙，送她出去吧。”
“来一壶上好的茶，劳烦你了。”周三元站在屋中，手里握着一根短棍，语气平静。
“大婶，这里是别人家的地盘，闹得太过不像话了吧？”他几步上前，声音提得很高，因那妇人耳朵不灵，说得轻了便听不清。
“这位警官，我都写了‘千里寻子’的告示，你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还赶人走？”舒宁皱眉，快步走到大婶身旁，对周三元的行为颇为不满。
“她在这儿吵嚷不停，我身为治安员，自然要出面管教。”周三元站定身子，神情严肃。这是他的本分，不容推脱。
“当警察的，不护弱者也就算了，还这样咄咄逼人？你叫什么名字？我会向上头反映！”林志坚冷冷开口，眼神毫不退让。
“你算哪根葱？这镇上谁不知我是周三元？只要在我眼皮底下闹事，我就得管！”周三元怒目而视，竟有人敢威胁要举报他，真是岂有此理。
“砰！”
阿初一掌拍在桌上，起身走来，“这大婶丢了孩子，孤苦无依，你却冷眼相对，还有没有一点人心？”
“你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周三元瞪着他，心头火起。他与阿初相识多年，没想到关键时刻竟被反咬一口。
“我只站道理，不看交情。”阿初语气坚定。
“好个讲理？那你到底是帮大婶，还是帮那位小姐？”周三元冷笑，目光扫过舒宁，意味深长。
“当然是帮大婶。”阿初答道，随即朝周三元眨了眨眼，暗中递了个求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