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心弦难抑
翌日，慕珩便召来了负责情报的暗卫首领。
“去查，南国除了南宁公主蓝灵双，可还有另一位公主？尤其注意，名或字中带‘潇’、‘淇’者。”
暗卫的效率极高，不过半日，回报便呈于慕珩案头。结果却让他眉头深锁——南国确有一位长公主，封号“诏灵”，地位尊崇，为南国圣女。情报上明确写着：“圣女掌水灵珠，镇守南国气运，终身不可离国，更不可外嫁，名唤鸢。”
终身不可外嫁……不可离国……蓝鸢……那字潇淇
慕珩捏着那薄薄的纸页，指节微微泛白。所以，那个在他府中，顶着妹妹名号的女子，竟然是南国那位本应终身不嫁的圣女？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是南国背弃了古老的誓约，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她每月月圆之夜子时雷打不动地去泡那冰冷的寒泉，是否也与她圣女的身份、与她体内的水灵珠有关？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脑海，却唯独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反而，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怜惜与担忧的情绪悄然滋生。她是以怎样的决心，背负着怎样的枷锁，才踏出了那本不该踏出的圣池，来到这异国他乡？
而自己……为何在得知她并非真正的南宁公主后，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在意了？那份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的冲动，那份因她一个笑容就心弦拨动的感觉，非但没有因身份的揭露而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强烈。
他越想理清，心绪便越是烦乱。那张清冷又偶尔流露出生动表情的脸庞，那双摆弄草药时专注的纤手，那夜黑暗中她惊慌失措吐出“潇淇”二字的瞬间……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放。如夏日的草木般在他的内心疯长！
“该死！”他低咒一声，猛地从书案后站起身。批阅公文的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等他回过神来时，双脚已不自觉地再次踏上了通往潇湘苑的小径。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与他平日里听到的沉静或疏离截然不同。他脚步一顿，隐在月洞门后望去。
只见院内那棵老槐树下，不知何时架起了一个简易的秋千。蓝鸢正坐在上面，红袖和添香在后面轻轻推着。她穿着鹅黄色的常服，裙摆在风中荡开优美的弧度，墨发飞扬，脸上洋溢着毫无防备的、纯粹欢欣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那一刻，慕珩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酥麻而悸动。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轻松，快乐，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这笑容，比任何阴谋算计，都更直击他的心底。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又冒出了那个念头——他想留下来，和她一起用晚膳，甚至……再次留宿。他想看到更多这样的笑容，想将这抹亮色禁锢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他正欲抬步上前，秋千却缓缓停了下来。蓝鸢似乎感受到了视线，转头望来，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平日里那份带着警惕的平静。
“王爷。”她从秋千上下来，微微颔首。
慕珩压下心底的失落与那份愈发汹涌的渴望，走上前，目光扫过那还在微微晃动的秋千绳，语气尽量平淡：“看来王妃今日心情甚好。”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而已。”蓝鸢垂眸，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做什么？这个瘟神有完没完？朝堂允许他这么闲吗？
慕珩看着她瞬间竖起的防备，心中无奈，却更坚定了要靠近的念头。他仿若未见她的疏离，自然而然地接口：“已是晚膳时分，本王今日……”
“王爷！”蓝鸢几乎是立刻打断他，想起昨夜的同室而眠仍觉尴尬，急忙寻了个借口，“妾今日胃口不佳，只怕备下的清淡小菜，不合王爷口味。且院中……”她想说院中简陋，却想起昨日他已处置了下人，份例已足，这话便说不出口了。
慕珩看着她急于拒绝的模样，只觉得有趣，更存了几分逗弄之心。他故意皱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无妨，本王今日也想尝尝清淡的。再者，本王既已处置了刁奴，总要看看他们是否真的不敢再怠慢王妃的用度。”
他这话合情合理，蓝鸢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最终，晚膳依旧在潇湘苑用了。比起昨日的食不知味，蓝鸢今日更是如坐针毡。而慕珩，则似乎心情颇佳，甚至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
膳后，果然，某人又故技重施。
“夜色已深，本王……”
“王爷！”蓝鸢再次打断，这次语气带上了几分坚决，“于礼不合！昨夜已是破例，岂能夜夜如此？传出去于王爷声誉有损！”
慕珩看着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那点恶劣的念头愈发膨胀。他上前一步，逼近她，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意味：“在本王府中，与本王的名正言顺的王妃同住，有何声誉之损？还是说……王妃在怕什么？”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蓝鸢心跳漏了一拍，强撑着与他对视：“妾身……妾身只是觉得不妥！”
“本王觉得甚妥。”慕珩直起身，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向内室，“昨日那张软榻，睡着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你！”蓝鸢气结，却无可奈何。这是他的王府，他若执意要留，她又能如何？
于是，潇湘苑主屋内，再次上演了与昨夜相似的场景。只是今夜，慕珩躺在软榻上，闻着空气中属于她的气息，听着她那边刻意放轻却依旧存在的呼吸声，心中那份躁动与满足感，远比昨夜更甚。
而他不知道的是，躺在主榻上的蓝鸢，紧紧攥着被角，心中一片纷乱。他越来越频繁的靠近，越来越明显的试探，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个秘密，她还能守住多久？而这位心思深沉的珩亲王，他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