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森迪亚帝国“资本之王”诞生的余波尚未平息,一场更为剧烈、更直接冲击大陆所有旧有秩序的风暴,从那个海峡对面悍然袭来——卡森迪亚爆发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
消息如同带着血腥味的瘟疫,通过商船、信鸽乃至隐秘的超凡渠道,迅速传遍大陆,也传到了维克多所在的罗兰帝国。传闻如同惊雷炸响:卡森迪亚的资产阶级联合了城市平民、手工业者和部分低级贵族,以“自由、平等、博爱”为口号(尽管其内涵与维克多所知的有所不同),组建了国民议会和革命军。他们攻占了象征旧制度的高塔狱,最终将包括国王、王后在内的整个皇室成员送上了他们自己改良的、名为“国家剃刀”的断头台!
一个庞大的帝国,君主被公然处决,共和国宣告成立!
这消息在维克多所在的罗兰帝国内部,引发了远比外神诞生更为直接和剧烈的震荡。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规则变化,而是血淋淋的政权更迭,是王冠落地,是贵族被清算!这彻底点燃了帝国统治阶层内部积压的矛盾和恐惧。
帝国议会,金碧辉煌的议事厅内,此刻如同沸腾的油锅。
“出兵!必须立刻出兵干涉!”一位身着华丽军服、胸前挂满勋章的老牌贵族元帅声嘶力竭地吼道,他的脸因激动而涨红,“这是对君主制神圣性的亵渎!是对所有王室尊严的挑战!卡森迪亚的暴民今天能砍下他们国王的头,明天就敢把刀架在我们陛下的脖子上!帝国必须展示雷霆手段,保护王室血脉,维护旧世界的秩序!”
“保护?用什么保护?”一位代表着新兴工厂主利益的新贵族议员冷笑着站起来,“元帅阁下,我们的舰队还在船坞里生锈,我们的陆军分散在广袤的殖民地维持秩序!而卡森迪亚新成立的‘国民公会’正在疯狂征兵,他们被一种危险的‘爱国热情’鼓舞着!我们现在介入,除了将帝国的鲜血和财富白白消耗在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泥潭里,还能得到什么?让其他国家坐收渔利吗?”
“难道就坐视不管?任由这股叛乱之风蔓延?”另一位保守派贵族拍案而起。
“管?当然要管,一位精明的银行家新贵族接口道,他的眼中闪烁着和约克伯爵相似的光芒,“但我们管的方式,不一定是正面战争,我们可以抢夺他们的殖民地,来削弱他。!”
……
地下安全屋内,工人联合会十人委员会也在紧急讨论着外界的天翻地覆。
“卡森迪亚的革命……他们真的把国王砍头了!”小布朗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兴奋,又有些茫然,“那些老爷们,真的被推翻了?”
“铁匠”托马斯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干得漂亮!就该这样!让所有骑在穷人头上的家伙都尝尝厉害!要我说,我们也不能光看着!”
“学生”里昂则显得更为冷静:“托马斯同志,卡森迪亚的情况和我们不同。他们的革命主体是资产阶级,他们推翻国王,是为了自己上台。他们口号里的‘平等’,恐怕不包括我们工人。”他转向维克多,“主席,帝国现在陷入内讧,无论是出兵还是内斗,都会消耗他们的力量,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玛丽担忧地说:“可他们也一定会更加警惕底层动乱,镇压会更严厉。”
维克多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中飞速分析着局势。卡森迪亚的革命,如同在他内心投入一块巨石。他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彻底颠覆旧世界的暴力手段,这与他内心深处因珍妮之死、夏尔重伤而积压的愤怒产生了共鸣。但里昂的提醒也让他清醒:资产阶级革命,绝非工人的最终解放。
而帝国统治阶级的内乱,无疑是最好的掩护和发展窗口。
“同志们,”维克多终于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利奥因的事件,证明了旧秩序并非坚不可摧,这是对我们的鼓舞。但我们也必须看清,上台的资本家,同样是我们的敌人,甚至可能是更精于算计的敌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帝国现在的混乱,是我们的机会。他们无暇他顾,正是我们大力发展组织,积蓄力量的黄金时期。但是,我们面临两个紧迫的问题:第一,我们的声音太小,真相被官方和资产阶级的报纸层层掩盖、扭曲。工人们听不到我们的主张,容易被错误的舆论引导。第二,我们的资金,互助基金和工会运作需要稳定的来源,不能总是依靠大家的微薄捐款和冒险行动。”
他深吸一口气,提出了深思熟虑的计划:“因此,我提议,我们必须立刻着手,建立我们自己的报纸!”
“报纸?”委员们有些愕然。这对于一群大多不识字的工人来说,似乎是个遥远的事物。
“对,报纸!”维克多的眼神亮了起来,“不是那种满篇谎言的官方喉舌,而是属于我们工人自己的喉舌!我们要在上面报道工人真实的生存状况,揭露工厂主的残酷剥削,宣传我们联合会的理念和行动,批驳那些错误的言论!我们要让真理的声音,穿透这重重的舆论封锁!”
“可是……主席,”“账本”老约翰搓着手,面露难色,“办报纸需要钱,需要机器,需要会写字的人,还需要能发行出去的渠道……这花费巨大,我们的基金……”
“资金问题,我来想办法。”维克多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可以成立一个‘真理之火文化基金会’,面向所有同情我们事业的人士募捐,哪怕只是一个铜板,也是力量。里昂,你文笔好,负责组织稿件,可以先用手抄或油印小报的形式开始。艾文,你想办法打通一些非官方的发行渠道,码头、酒馆、甚至偷偷塞进工厂。”
他看向众人,语气充满了决心:“同志们,笔杆子和枪杆子同样重要!我们要用这张报纸,点燃更多人内心的火焰,也要用它,为我们的事业筹集急需的资金!这是我们打破信息垄断,争取生存空间,乃至最终夺取话语权的关键一步!”
委员会的成员们被维克多的远见和决心所感染。尽管前路艰难,但这无疑是一个在混乱时局中,将被动转化为主动的英明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