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雾霭还没散尽,景仁宫的庭院里就飘起了淡淡的药香。刘姑姑正蹲在廊下煎药,陶罐里的生姜和红枣在水里翻滚,冒出的热气裹着暖香,驱散了晨间的凉意。高峰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块干净的棉布,眼神却有些飘忽 —— 昨夜贤妃醉酒后的画面总在脑子里打转,想起她晕过去时泛红的脸颊,还有自己那番逾矩的举动,心里就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发什么呆呢?” 贤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晨起的慵懒。她穿着件月白的寝衣,头发松松地挽着,眼底虽还有些淡淡的红,却没了昨日的醉意,嘴角甚至带着点浅浅的笑意,“昨日喝多了,没失态吧?”
高峰赶紧回过神,躬身道:“娘娘说笑了,您只是累了,按揉时不小心睡了过去。” 他刻意避开了那些暧昧的细节,不想让贤妃为难。
贤妃 “嗯” 了一声,走到药罐旁,闻了闻药香:“这是给你熬的醒酒汤,昨日你也喝了不少,趁热喝了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高峰泛红的耳尖上,没再多问,只转开话题,“方才内务府的人来传消息,说太后这几日腹泻不止,太医院的人都急坏了,李太医更是连饭都没顾上吃。”
高峰心里一动 —— 太后是皇帝的生母,身份尊贵,若是她出了差错,太医院怕是要担大责任。李太医之前虽对他有偏见,可事关太后安危,他若是能帮上忙,不仅能化解两人之前的矛盾,或许还能让太医院对他多些认可。
“娘娘,” 高峰抬头道,“奴才或许能试试。之前在老家时,郎中教过用足底按揉缓解腹泻的法子,若是太后的腹泻是‘肠寒积气’导致的,或许能管用。”
贤妃愣了愣,随即点头:“也好,你去试试吧。太后仁慈,若是你能帮她缓解不适,也是件好事。只是别勉强,若是李太医不领情,你就赶紧回来,别惹麻烦。”
高峰应下,接过刘姑姑递来的醒酒汤,几口喝完,暖意从胃里散开,也驱散了几分紧张。他换了件干净的太监服,又在怀里揣了包之前提纯的艾草粉 —— 若是按揉时需要暖身,或许能用得上,随后便往太医院走去。
太医院的院子里一片忙碌,小太监们抱着药箱匆匆进出,药架上摆满了各色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比往日凝重了许多。李太医的诊室里更是乱得不成样子,桌上堆着十几张脉案,药碗里的药汁都凉透了,他正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头发乱得像鸡窝,眼底满是红血丝,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会没用呢?止泻药换了三种,针灸也扎了,怎么还是止不住……”
“李太医。” 高峰轻轻敲了敲门。
李太医猛地转过身,见是他,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你来干什么?这里忙着呢,没功夫跟你闲聊!”
“太医息怒,” 高峰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奴才听说太后腹泻不止,心里着急,想起老家郎中教过的一个法子,或许能帮上忙,所以特意来试试。”
“你?” 李太医嗤笑一声,指着桌上的脉案,“太医院的人都没办法,你一个小太监能有什么法子?别在这儿添乱了,赶紧走!”
“太医,” 高峰没走,反而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脉案,“奴才看这脉案上写着,太后腹泻时伴有腹痛,且大便清稀,还怕冷 —— 这怕是‘肠寒积气’导致的。止泻药虽能暂时缓解,却不能疏通肠道里的寒气,所以才会反复。”
李太医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 高峰说的症状,确实和太后的情况一模一样,连太医院的老院判都诊断是 “肠寒积气”,可用药却始终不见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松口:“就算是肠寒积气,你又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你还会开药方?”
“奴才不会开药方,” 高峰摇头,“但奴才会按揉足底穴位。足底的公孙穴是脾经的要穴,连着肠道,按揉时能疏通肠道里的寒气,促进肠道蠕动,再配合太医的止泻药,或许能缓解腹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黄帝内经》里也说‘公孙主腹痛泄利’,这不是奴才胡编的,是有医书依据的。”
李太医的心动了 —— 他倒忘了《黄帝内经》里的记载,而且之前高峰帮皇帝缓解腰疾时,用的也是足底按揉的法子,确实管用。如今太后的病情紧急,若是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大事,不如让他试试,就算没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罢了,” 李太医叹了口气,“跟我来,若是你敢胡来,仔细你的皮!”
高峰跟着李太医往太后的慈宁宫走去。慈宁宫的氛围比太医院更凝重,宫女们都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殿内的地龙烧得很旺,却还是透着几分寒意。太后半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干裂,身边的小宫女正端着个空碗,显然刚又腹泻过一次。
“太后,” 李太医躬身行礼,声音放得极轻,“臣带了个小太监来,他会些足底按揉的法子,或许能帮您缓解腹泻。”
太后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高峰身上,虚弱地说:“罢了,试试吧,哀家这身子,也经不起折腾了。”
高峰赶紧上前,跪在软榻旁,先将怀里的艾草粉取出来,用温水调开,涂在太后的足底 —— 艾草粉能暖身,配合按揉效果更好。他指尖运起一丝还阳真气,轻轻按在公孙穴上,这处穴位在足底内侧,靠近足弓的位置,按准了能清晰地感觉到经络的跳动。
“太后,若是觉得疼,您就说。” 高峰的声音很轻,指尖的力度由轻到重,真气顺着穴位渗进去,慢慢疏通肠道里的寒气。
太后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随即轻轻 “嗯” 了一声:“不疼,倒觉得暖暖的,舒服些了。”
李太医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太后的脸色,见她眉头渐渐舒展开,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仔细观察高峰的手法 —— 指尖始终落在公孙穴上,力度均匀,还时不时用指腹轻轻揉搓,动作娴熟,不像是瞎按的。
约莫一刻钟后,高峰停下动作,帮太后盖好被子,轻声说:“太后,您歇会儿,若是还觉得腹痛,再叫奴才来按揉。”
太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没一会儿竟睡着了。守在一旁的宫女惊喜地说:“太医,太后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之前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醒一次,还喊肚子疼。”
李太医的心里又惊又喜,看向高峰的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轻视,多了几分认可。他轻轻拉着高峰走出殿外,声音压低了些:“你这法子,确实管用。可为什么按揉公孙穴能缓解肠寒积气?”
“回太医,” 高峰解释道,“公孙穴连着脾经和胃经,脾主运化,胃主受纳,按揉时能激发经络里的气血,驱散肠道里的寒气,还能促进肠道蠕动,让止泻药更好地发挥作用。就像疏通水渠,先把堵住的寒气清走,水才能顺畅流动。”
李太医听得连连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倒是懂不少门道。之前是老夫不对,不该轻视你,还望你别往心里去。”
高峰赶紧躬身:“太医言重了,奴才只是懂点粗浅的按揉手法,哪能跟太医比。”
“别这么说,” 李太医笑着摇头,“你的法子能补充太医院的不足,老夫得谢谢你才是。对了,老夫书房里有几本珍藏的医书,里面记载了不少经络穴位的知识,你若是感兴趣,改日老夫拿给你看看,说不定对你的按揉手法有帮助。”
高峰心里一喜,赶紧道谢:“多谢太医!奴才定好好研读,不辜负太医的好意。”
两人正说着,慈宁宫的宫女匆匆跑出来,脸上满是惊喜:“太医!小公公!太后醒了,说不肚子疼了,还想喝碗粥呢!”
李太医和高峰对视一眼,都笑了。李太医的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对高峰的认可又多了几分 —— 这个小太监不仅手艺好,还懂医理,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为宫里的 “妙手”。
两人回到太医院时,老院判正焦急地等着消息,听说太后腹泻缓解,还想喝粥,高兴得直拍手:“太好了!太好了!李太医,你可立了大功!”
“不敢不敢,” 李太医赶紧摆手,指着高峰,“是这位小公公的功劳,他用足底按揉的法子,帮太后疏通了肠道里的寒气,才缓解了腹泻。”
老院判惊讶地看着高峰,连连称赞:“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以后太医院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还得请你多来指点指点。”
高峰赶紧躬身:“院判谬赞,奴才只是运气好,不敢当‘指点’二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峰谢绝了李太医留他吃饭的好意,往景仁宫走去。怀里揣着李太医塞给他的一本《经络详解》,书页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心里满是踏实 —— 今日不仅帮太后缓解了腹泻,还化解了和李太医的矛盾,甚至得到了太医院的认可,这对他在宫里立足,无疑是又多了一层保障。
回到景仁宫时,贤妃正坐在廊下等他,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成了吗?”
高峰笑着点头,把太医院的事说了一遍,还拿出怀里的《经络详解》:“李太医还送了我一本医书,说能帮我提升按揉手法。”
贤妃接过医书,翻了几页,眼里满是欣慰:“太好了!你这孩子,总是能给人惊喜。以后有太医院的人帮衬,华贵妃再想刁难,也得掂量掂量了。”
刘姑姑和小德子也围了过来,小德子兴奋地说:“禄子哥,你太厉害了!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佩服你!以后我再也不用怕他们说你是‘杂役房出来的贱奴’了!”
庭院里的桂花又落了几片,飘在高峰的肩头,带着淡淡的甜香。他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突然觉得,这后宫的日子,虽仍有风波,却也因为这些点点滴滴的 “收获”,变得越来越有盼头。他握紧了手里的医书,心里默默想着:以后要更努力地学习医理,提升按揉手法,不仅要护好贤妃和景仁宫的人,还要在这深宫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而翊坤宫里,华贵妃正听着翠儿的禀报,脸色越来越沉。“你说什么?那个小太监竟帮太后缓解了腹泻,还得到了太医院的认可?”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茶水溅了出来,“真是废物!连个小太监都斗不过,还让他越来越得意!”
翠儿赶紧跪下:“娘娘息怒,要不…… 咱们再想个法子?比如在太医院的药里动手脚,让太后的病情反复,再嫁祸给那个小太监?”
华贵妃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太后刚好转,若是再出问题,皇帝定会彻查,到时候咱们反而会引火烧身。” 她顿了顿,冷笑一声,“不过没关系,咱们有的是机会。等过几日,皇帝要去猎场秋猎,到时候…… 咱们再好好跟他算算总账!”
翠儿赶紧应下,心里却有些发慌 —— 她总觉得,那个叫小禄子的太监,像是一块越来越难啃的硬骨头,想要除掉他,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夜色渐深,景仁宫的烛火还亮着,高峰正坐在案前,借着烛光翻看《经络详解》,书页上的经络图清晰明了,还标注着对应的穴位和功效。贤妃坐在一旁,安静地刺绣,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底满是温和的笑意。庭院里的铜铃轻轻作响,和着书页翻动的 “沙沙” 声,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也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波,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