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停稳，江晚就听见副驾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她转头一看，沈倾寒靠在座椅上，脸色白得吓人，像是透明了一样。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手指死死抠着安全带边缘，指节都泛白了，好像在拼命忍耐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体内撕扯她。
“再撑一下，”江晚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扶她，“我们到了。”
沈倾寒没说话，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突然，她一把抓住江晚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断骨头。江晚没有躲，任她抓着，另一只手迅速从包里拿出一支镇定剂，轻轻推入她的颈侧。
药效来得很快，沈倾寒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但眼神还是空茫的。她的嘴唇微微动着，低声说了两个字：“容器……裂了。”
江晚心里一沉。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让她害怕。
她扶起沈倾寒，几乎是半抱着把她带进了后门。这里是一间废弃的诊所改的临时落脚点，没人登记，也没监控，只有几台旧医疗设备和一面贴满纸张的墙。灯光是冷冷的白色，照在地上像结了冰。
江晚把沈倾寒放到病床上，小心地扣上束缚带。沈倾寒挣扎了一下，但力气像是被抽干了，只能微微发抖。
“我不是要关你，”江晚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是不想看你把自己毁掉。”
沈倾寒缓缓转过头，瞳孔深处浮起一抹淡淡的红，像是血雾。她忽然笑了，声音沙哑：“你知道吗？每次我用能力，系统就会报警。它说……我们不该存在。”
江晚没出声，只是轻轻擦掉她嘴角渗出的一缕血。
那血很奇怪，不黑也不凝固，反而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仿佛还在流动。
她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前，翻出干净的绷带和消毒液。回来时，却发现沈倾寒已经用指甲在床单上划出了几道痕迹——那些不是胡乱的划痕，而是一种编码，像是她以前写过的公式。
江晚盯着看了几秒，突然明白了：她在计算反噬的程度。
“你想算什么？”江晚轻声问，递给她一张纸和笔。
沈倾寒没接，而是抬起手，蘸着自己唇边的血，在墙上写下第一行字：
E = f(n, Δm, g)
能量溢出值 = 使用次数 x 情绪波动 x 基因匹配度
江晚看着这串公式，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普通的医学模型，而是她们之间联系的数学表达。
她沉默了一会儿，撕下袖口内侧藏着的一小片纸——那是三个月前偷偷做的dNA检测报告。
“用这个。”她把纸片递给沈倾寒，“补全它。”
沈倾寒盯着那串基因序列看了很久，终于接过，指尖沾着血，在公式的末尾添上一组参数。
墙上的字竟然开始自动变化，像被看不见的力量重新排列。新的等式浮现出来：
Δg ＞ 0.87 → 系统判定为异常实体
江晚读懂了意思：当两人的基因共鸣超过某个数值，血契就会被系统视为“非自然绑定”，触发清除机制。
“所以……”她喃喃道，“我们越靠近彼此，就越危险？”
沈倾寒咳了一声，血滴落在墙面，顺着公式蜿蜒而下，竟形成一朵模糊的花形图案。她冷笑：“最讽刺的是，我们根本不是重生之后才连上的。早在那之前……就已经缠在一起了。”
江晚愣住了。
她想起无数次战斗中，她还没开口，沈倾寒就已经行动；想起自己累到站不住时，对方总会默默递来一杯温度刚好的水；还有那一夜爆炸前，明明相隔百米，她们却同时抬头望向同一片天空。
原来那不是默契。
是早就存在的连接。
她突然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的瞬间，她将手掌按在最后一行未完成的算式上。
血渗进墙面，整片公司忽然亮起暗金色的光。投影仪自动启动，投出一个三维螺旋图——两条能量流紧紧缠绕，起点深埋在细胞层面，时间标记显示：早于重生节点至少七十二小时。
“我们……”沈倾寒声音颤抖，“在死之前就已经绑定了？”
江晚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那就继续绑下去。规则不允许，我们就打破它。”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低沉的提示音。
【绑定等级突破阈值】
【反噬倒计时启动】
沈倾寒猛地推开江晚，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撞向墙壁。她抓起一根银针，抵住自己的喉咙，眼神剧烈晃动，像是在和另一个意识争夺身体。
“你快走！”她嘶吼，“下次发作，我可能会真的杀了你！”
江晚没有退。
她一步步走近，任由银针刺破脖子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滑下。
“你若自毁，我才真的死了。”她说，“前世你没等到我，这一世，我不许你再消失。”
沈倾寒的手在抖，针尖陷得更深。
江晚抬起手，覆上她的手腕，用力往下压——针尖划过自己的心口，割破衣服和皮肉。血流了出来，滴落在地。
她另一只手抓住沈倾寒的手臂，将两人的伤口对准，让血液交融。
刹那间，两人锁骨处的图腾同时亮起，暗金色的纹路如活物般蔓延，短暂交汇后归于平静。
沈倾寒浑身一软，跌进她怀里，呼吸微弱。
“原来……”她喃喃道，“绑定早已完成。反噬，只是重逢的代价。”
江晚抱着她，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渐渐同步。
她低头看向墙上那些血写的公式，发现最后一行已被新血覆盖，变成了一句话：
异常即存在，共生即抵抗
门外风声渐紧，吹动半掩的铁皮窗发出轻微响动。
江晚没有抬头。
她只是收紧手臂，让沈倾寒靠得更稳些。
投影仪还在运转，螺旋能量图缓缓旋转，中心突然跳出一行新数据：
【基因链共振强度：91.3%】
【下一阶段临界点：未知】
【建议干预方式：溯源】
江晚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
然后她伸手拔掉电源线，画面熄灭。
她轻轻把沈倾寒放回床上，盖好毯子，又检查了一遍输液管和监测仪。
转身走向柜子，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青铜小铃，布满铜绿，铃舌断裂。
这是昨夜她从沈倾寒梦游时手中取下的东西，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来自何方。
她拿起铃铛，指尖轻轻抚过断裂处。
铃舌忽然微微一震，发出一丝极细微的嗡鸣。
江晚猛地抬头看向床的方向。
沈倾寒睁着眼，正望着她，嘴唇无声地动着。
江晚走过去蹲下。
“你说什么？”
沈倾寒抬起手，先指向铃铛，又指向自己的心口。
“它……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