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推开货运电梯的铁门时，整艘船都在微微震动。她贴着墙慢慢往前走，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金属墙壁，能感觉到船体在运转——这艘船已经启动了。
沈倾寒没有跟上来。
她猛地回头，走廊尽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在她准备回去找人的时候，忽然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脖颈一凉，整个人被狠狠按进了角落！
熟悉的气息靠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别开灯。”
是沈倾寒。
她的手掌捂住江晚的嘴，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袖口，指节都泛白了。江晚没挣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沈倾寒这才松了点力道，却依旧挡在她前面，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舱门的一条缝隙。
那里飘出一丝淡淡的气味，像是烂掉的杏仁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里发毛。
“通风管理有问题。”沈倾寒低声说，“不是机器坏了，是有人故意放了气体。”
江晚屏住呼吸，从发带夹层抽出一根细长的试纸，在缝隙处轻轻一点。试纸边缘迅速变黑！她立刻折起来塞进密封袋，小声说：“是氰化物类的毒气，浓度不高，但如果一直释放，十分钟内就能让人昏迷。”
沈倾寒没说话，抬起左手，在手腕皮肤上轻轻一按。诡异的是，那里的皮肉竟然裂开了一道小口，露出一个微型接口！她用指甲挑出一枚米粒大小的储存卡，还带着血，递到江晚面前。
“这是我姐姐临死前留下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疼，“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拿出这张卡，就说明……我已经活过了她给我定下的时间。”
江晚接过卡片，指尖碰到温热的血。她没问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也没问藏了多久。她只是把卡贴在唇下，用体温加热了一下，防止数据因为太冷受损。
“你早就知道船上有什么？”她问。
“我不知道。”沈倾寒摇头，“但我记得我爸实验室的日志编号——S.m.Y-01。每周都会有一批样本运往南太平洋。我一直以为那是药物实验记录……直到刚才，我在控制台看到了同样的编码。”
江晚眼神一紧。
她快步走向最近的集装箱，打开手机微光扫了条码标签。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样本类型：骨髓提取液】【来源：沈明远】【运输终点：坐标N14°32′，E178°19′】。
她又连扫了三个箱子，结果一样。
“全是他的基因样本。”她声音发颤，“不是一次性的，是定期运送……二十年来，从来没有断过。”
沈倾寒靠在箱边，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聚成一小滩暗红。她突然掀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块皮肤。那里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像是小时候打针留下的痕迹。
“六岁那年，他把我关进实验室。”她说，“每天抽血、打针，说是体检。后来我才明白，他在收集匹配数据。不只是为了治病……是为了复制我。”
江晚蹲下身，打开随身的防水包，取出一台迷你终端。她把储存卡插进去，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段加密视频开始加载。
画面晃了几秒，渐渐清晰。
一间纯白的房间，四周摆满透明培养舱。镜头缓缓推进，停在一个写着“clone-07”的容器前。里面漂浮着一个成年男人，闭着眼睛，身上连着密密麻麻的导管。胸口的电子标签闪着字：【活性维持中】【神经接驳完成度98%】。
而那个男人的脸……和沈明远一模一样！
江晚的手僵住了。
视频继续播放。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过来，记录日志：【第十七次意识同步测试失败。宿主情感模块缺失，无法激活自主决策能力。需引入双生载体进行情绪映射实验。】
“双生载体……”沈倾寒喃喃，“是指我们？”
江晚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是普通的克隆计划。这是要把沈明远整个人——记忆、思维、意志——完整地复制过去。而她们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沈清的死、沈倾寒被囚禁、江晚重生归来……也许全都在这个计划之中。
她突然想起王浩尸体旁的狙击镜，还有录音里那句“杀掉双生花”。原来不是比喻。
她们真的是“花”，并蒂而生，命运相连。只有像她们这样的人，才能成为完美的容器。
“他们不怕我们揭露真相。”江晚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是怕我们觉醒得太早。”
沈倾寒低头看着还在流血的手臂，忽然笑了笑：“所以姐姐才会在我身体里藏这张卡。她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看到这些。”
江晚拔出储存卡，迅速关掉终端，贴回锁骨下的图腾位置。那里皮肤微微发烫，像是排斥外来物，却又奇迹般减缓了毒素渗透的速度。
“我们现在怎么办？”沈倾寒问。
“等。”江晚靠着冷冻机组的死角，手指扣住袖口藏着的刀片，“船还没到公海，信号被屏蔽，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我们不动，他们也不会轻易进来清理现场。”
沈倾寒靠着她坐下，头轻轻偏过来，靠在她肩上。呼吸有些乱，体温也在慢慢升高——神经毒素正在和她体内新注入的抗剂对抗。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她忽然轻声问。
江晚转头看她。
“你说你要剖开自己给我看记忆，要把最脏的秘密都交出来。你觉得我会躲开吗？”
沈倾寒没抬头，只是指尖轻轻蹭过江晚的手背。
“我只是不想再瞒你任何事了。”
江晚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那就别再做这种事了。下次要给我东西，好好给。我不想每次都是你流着血站在我面前。”
沈倾寒嘴角微微扬起，没说话。
船体的震动越来越稳定，空气中那股味道也越来越浓，虽然不至于致命，但足够扰乱神智。江晚把最后一块湿布递给沈倾寒，两人用布捂住口鼻，蜷缩在机组后面。
终端突然自动重启，视频再次加载。
这一次，画面切换到另一间实验室。镜头对准手术台，上面躺着一个年轻女人，脸被遮住了，但手腕上的编号牌清晰可见：【Subject-Gq-01】。
江晚瞳孔骤缩。
那是她的编号。
前世她从未见过这份档案，但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曾听见医生说：“Gq项目终止，脑波归零。”
她正想仔细看，终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警报！
屏幕右下角弹出提示：【外部访问请求已建立】【连接源：S.m.Y-01】
有人正在远程试图接管设备！
江晚立刻切断电源，把终端塞进衣服内袋。她抬头看向沈倾寒，发现对方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沈倾寒低声说。
江晚点头。
她慢慢抽出刀片，贴在掌心，感受金属的凉意。然后抓住沈倾寒的手，将刀刃轻轻压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疼吗？”她问。
“不疼。”沈倾寒看着那道浅浅的红痕，“只要你也在。”
江晚盯着那抹血迹，忽然将刀锋转向自己，划开皮肤，让鲜血流出，与沈倾寒的混在一起。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她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还能感觉到痛，我就一定在你身边。”
沈倾寒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某个舱门正在开启。通风口的气流节奏被打乱了。
江晚熄灭所有光源，拉着沈倾寒更深地缩进阴影里。
她们不再说话。
终端屏幕又一次亮起微光，自动完成最后一步解密。新的文件夹展开，标题是：【极光-β·双生载体适配报告】。
第一行字缓缓浮现——
“实验结论：唯有情感共鸣强度超过阈值的两名个体，方可承载主意识转移。当前唯一成功案例：Subject-Jw 与 Subject-Sqh。”